葉子的臉上寫滿了憂傷。這個黃昏在晚燈的照耀下也分外淒涼。我緊緊地抱著葉子,我知道她的悲傷一點兒也不亞於羅家浩。
天漸漸地涼了。街道上的樹木也都在漸漸凋零。
高揚課外在一家公司打著短工,時間也越來越忙了。季節轉換中連我們的心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忙碌,急促,還有若隱若現的堅定和明晰。
繁忙的日子在平淡中漸漸流逝著。有一天,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剛從實習學校回到宿舍,就被高揚強拉著出去“改善夥食”。在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我看到向遠那張很久不見的熟悉麵孔。
向遠和阿美遠遠地衝我們招手,他們大張旗鼓地唱著生日歌。直到高揚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支玫瑰,我才意識到今天是我的生日。
曉彤,落座後高揚動情地說,我就是你的小王子,而你,始終是我心目中唯一不變的那朵玫瑰。向遠和阿美不斷的做鬼臉。酸死了,向遠說,高揚先自罰一杯,說得我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就你沒情調,阿美“抱怨”著,高揚,要不你也給我講一段兒吧。阿美的聲音還沒落,向遠的拳頭已經打出去了,當然他的百煉鋼最終還是以化作繞指柔收場。我微笑地看著這一對,我們四個,曾經以相同的速度爬上學校湖邊的戀人橋,所以我們都強烈地相信我們的友誼和愛情會如同我們的手心手背一樣,牢牢地貼在一起,緊緊相連。向遠一度開玩笑說,高揚,我們要在同一天結婚同一天生小孩,同一天失業同一天發家同一天抱著孫子滿街跑。
向遠,最近忙著發財呢吧,為了完成阿美的使命都沒功夫見朋友了,我笑他道。淨忙著給您置辦這場酒席了,連我們可愛的阿美都冷落了,罪過啊,向遠嘿嘿笑著,高揚,什麼時候亮出你的殺手鐧啊。高揚從衣服袋子裏拿出一個盒子,裏麵躺著一枚銅色的戒指。自己打工掙錢買的,你先湊合戴著,等結婚的時候再給你買個新的,我就是想把你先預定了。高揚一下子含蓄了起來。這個就好,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戒指。高揚幫我把它戴在手上,我像個小女人一樣依偎在他懷裏,不管世界怎樣輪轉,我隻一味沉浸在甜蜜、幸福和不斷湧上心頭的莫名的激動裏。
我的實習要結束了,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以高三二班小班的身份出現在y中。走在路上,看著周圍熟悉的風景,心情忽然就有點低落。生命中有太多的過往隻在轉瞬之間,一旦逝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我並沒有上過幾次課堂,更多的是坐在辦公室批改他們的作業,或者陪著他們一起上自習,偶爾到班級解決同學間的小糾紛,但就是在這種小小磨合中,他們已經化作我記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短暫而珍貴。
孫老師說去跟他們告個別吧,孩子們都舍不得你離開。於是課間我又踏入了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班級,很多孩子把卡片一張張塞到我的手中,欣慰之餘我看到葉子在哭泣,我多想抱抱葉子,這個堅強的女孩子,
她的快樂她的悲傷還有她壓在心底多少年的秘密,我隻想抱抱它們,給她一份溫暖和勇氣。
眼光迷離中我看到了羅家浩,他一直低著頭在做自己的事情。這個冷漠的孩子,也許他的告別是無聲的。
沒容我多想,陳辰已經站了起來,蘇老師,他說,我代表大家祝你一路順風,有時間回來看看,我們會想你的,大家想送你一首歌。說完他帶著全班同學唱了起來,歌聲委婉,我看著陳辰還有這幫讓人不忍離開的孩子們,心裏很深的某個地方一下子融化了。
放學了。我在y中熟悉的氛圍中離去,試圖在這片熱鬧中尋找離別的氣息。
蘇曉彤,羅家浩從後麵騎車趕了上來,上次聚會後他本就不多的言談變得更少了,仿佛想從努力的學習中填補一些什麼。八個月後,還是在那個房子裏見,一定要來。
他的車子絕塵而去時,我終於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離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