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沈淮南小劇場(1 / 1)

幽暗的地牢裏,男子坐在鋪著的雜草上,靠著牆,麵無波瀾,卻緊緊盯著獄門,眼中有隱藏的光芒。“哥,你說我們還能出去嗎?”“淮南,自小爹爹就說你極善察言觀色,如今的形勢連我都不抱希望了,你卻還問如此可笑的問題。”

隔壁的男子像是無力地笑了一聲,在空蕩的牢獄中略帶些回音,聽起來倒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愣了好久,兩人都不再說話。隻聽得角落窸窸窣窣,許是小鼠聽著無了動靜,又猖獗了起來。

“哥,如若真這麼走了,你可還有牽掛?”像是並不想要什麼答複一樣又接著說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動了那樣的心思。她自小就跟著我,像甩不掉的尾巴,爹爹說她是傅家的掌上明珠,不能得罪,要應付好,我就好好待她,她要什麼給什麼,也是有趣,沒見過她要些什麼稀罕玩意兒,無非是些什麼蝴蝶風箏,竹蜻蜓什麼的,倒不像大戶小姐的脾性,可我那時還是不喜歡她,隻覺得她像那外頭的人一樣,是因為我的身份才來接近我。”男子又笑了,低低說了句,“現在想想,怎麼可能,那個傻丫頭……”“可後來,後來,大哥,你知道嗎,那年上元節,她誤以為我要娶她,歡喜得不得了。按說我應該討厭才是,可那時我心裏竟也有了一絲歡喜,我才知道我對她的心思與旁人不同。我知道兩姓聯姻必會惹陛下不快,所以我那年才無論如何也要隨爹爹出兵西北,不過為的是給自己積攢些功勞,將來好讓陛下放心,也為給我與她一個機會,她畢竟是傅家的女兒,自是不能嫁給個無功無用的人。那時我想著皇上賜婚才能配的上她的身份。”男子說著愣了神,“嗬,還是我太天真了啊!”對麵的男子過了許久才回話“淮南,大家早就看出你對那傅家小姐不一般,而你隻不過不願意看清自己罷了。不過看清又有何用,連相守一瞬都不曾,怪隻怪你們的門第啊!”

話音才落,獄門就被推開了,有人送進來了飯菜,今日的飯食比往日好了太多,雖不及沈家原來的百分之一,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也算是佳肴了。沈家兄弟看了看飯食,心中如明鏡一般。沈淮南拿起酒杯,自斟自飲了三大杯,而後舉杯:“大哥,今生福薄,願來世你我仍為手足。”大哥不言,一幹而淨。兩兄弟也不多言,隻是悶頭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那不是毒藥,而是世間頂好的瓊漿玉液似的。喝了一會兒,沈淮南的大哥一歪頭倒下了,沈淮南氣若遊絲的說:“大哥,你不行啊,才喝這麼幾杯酒就不行了,如此這般到讓小弟看不起啊。”說著,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身體也無力地癱在地上,身上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可明明喝了那麼多酒,頭腦卻清醒的很,滿腦子全是她的模樣,她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是傅家的二小姐,沈伯伯說了要讓你帶著我玩兒,你比我大你要讓著我。”

“沈淮南,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爹爹,告訴沈伯伯,讓他罰你,罰你一天都不許吃飯。”

“沈淮南,你寫字怎麼這麼好看啊,我也要學你這種字,你教我寫吧。”

“五哥哥,五哥哥,你看天上的風箏,好好看啊,我也想要一個蝴蝶的風箏。”“五哥哥,你上次給我做的蝴蝶風箏掛在樹上了,我找人去拿,可是被刮破了,你可不可以再做一個給我了。”

“五哥哥,這次我還要一個竹蜻蜓!”“五哥哥,上元節我定來找你,你要等我啊!”“五哥哥,你……來了。”

“爹爹,爹爹,可是允了我們的……婚事?”

“你會待我像從前一樣好嗎?”

“好。”他仿佛不是置身於肮髒的牢籠之中,他看到了漫天飛雪,世界一片純潔,她著紅衣踏雪朝他奔來,那一刻,他的視線裏隻有她,如此也好,他的世界,從此也隻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