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陳然麵露焦急之色,大喝一聲,中氣十足,完全沒有病弱之態。
陳然暗自奇怪,悄悄運氣,才發現體內以往縱使橫衝直撞的氣息此刻竟然變得順暢無比,就像本是一團亂麻,被人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撫平理順。他有些疑惑地看著花音,那嘴角的鮮血映在蒼白的小臉上,格外得觸目驚心。
“大膽奴婢,竟然暗算王爺!”湘兒話音剛落,手中的長劍直直地衝花音刺了過去。
陳然驚呼一聲,還未來得及出手,隻見花音身形靈巧一轉,同時順手抄起了擺在高案上的一個花瓶,直接向湘兒砸了過去,並趁其不備抬腳就將湘兒踹倒在地。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令人眼花繚亂,若非得找出個什麼缺點,那就是毫無章法,極其野蠻。
此世的陳然生得陰柔,也頗有些雅士的調調,一向認為女兒家就應該是弱風扶柳窈窕生姿的,就算是打個架也得打得嫋嫋婷婷,全不似眼前的女子,野蠻的比得上鄉村野夫。陳然覺得在這種時刻應該說點什麼,比如他錯怪了她,道歉之類的話。再比如虛偽一些誇讚她好身手之類的,可一碰到花音那似乎要吃人的眼神,便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湘兒一躍而起,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提著劍直衝花音,那架勢,似乎不殺了她決不罷休。
陳然隻好再次大喝:“住手!”
湘兒眼中包著一包淚,極不情願地落下了手中的劍。
陳然看向花音,未開口,便被花音打斷:“出去!”
陳然剛想啟口解釋,卻見花音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順手又抄起了旁邊的擺件,忙舉起雙手,試圖安撫。仍舊未等開口,花音便拎起手裏的東西直朝湘兒砸了過去。陳然趕忙一把抱住了湘兒,定定神,無奈地苦笑:“看來我還是喜歡溫順些的女子。”
花音死死地盯著他,和他懷中前一刻仍提劍凶神惡煞,此時又像受驚的小鳥一樣的湘兒,語氣猶如萬年寒冰:“所以讓你滾!”
陳然覺得自己還是識趣一些為好,更何況,他無意中發現,花音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如今的強悍似乎隻是強撐著。
盯著湘兒離去的背影,花音忍不住喊道:“我警告你,若你膽敢再出現在我麵前,本姑娘一定不會饒過你!”
湘兒身形停頓了一下,隨即傲然離開。
陳然觀察得沒錯,陳然前腳一走,她便支撐不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盯著頭頂的雕花房梁,身下是冰冷的地板,胸口仍在隱隱作痛,花音欲哭無淚。原以為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縱使在這樣一個並不美好的地方。可發生的一切與想象的太不一樣,花音覺得自己很難接受。但她卻不得不接受了另一點——也許無論到了哪一世,安然最先想到的仍是湘兒,最先護著的也是湘兒,而她果然一直在強求。
紅櫻回九天複命,一時半時回不來,而花音又不喜歡老鴇給她安排的那些婢女,全都讓她們散了。陳然的這一掌幾乎用了全力,花音本就沒有了仙氣護體,加上極度悲傷,難免令傷勢更重了些。身旁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花音索性躺在地上,想到傷心處就哭一會,哭夠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另一間廂房,湘兒衣裳半解風情萬種地倚在陳然身旁,意圖很是明了。陳然有些心不在焉,掃了湘兒一眼,道:“你為何處處針對她?想必不僅僅是因為她搶了你的風頭吧?”
湘兒眼中淩光一閃,冷笑道:“湘兒從來就不是甘心寄人之下的人,這女子來曆不明,若與王爺走得過近,恐將對王爺不利。”
陳然望著湘兒,抬起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柔聲道:“為何對我這樣好?”
湘兒的臉上飛起一絲紅暈,無限嬌羞地回道:“第一眼,湘兒便喜歡上了王爺。這一世湘兒隻為王爺而活。”
陳然怔怔地望著湘兒,回憶起,十年前也有一個女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隻不過,那個女人是他的娘親,而他的娘親也早已死在亂棍之下。如今,相隔十年,他再次聽到了這句話,就像一股暖流,直令他已冰冷之極的心仿佛在瞬間活了過來。陳然心中一動,一把將湘兒拉到懷裏,抱起她,直向榻前走去。
瑜珖瞧著鏡中折射出的世間,忍不住問道:“師傅,這是否對花音太殘忍了?”
司命歎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以前為師總以為改了安然的命格便能讓花音再無後顧之憂,卻沒想到,這一筆下去,害人害己。”
“既然事已至此,那師父為何不讓花音在這一世了了她與安然在一起的心願呢?師父也希望花音能了了大師兄的心願,其實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