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一股淡淡的幽香順著杯子傳來,喝了一小口,感覺一絲清幽的水流在口腔裏翻滾、蔓延,頃刻間唇齒間就沁滿了淡淡的幽香,還有一絲淡淡的回甘,的確妙不可言,齊天翔欽佩著望著彭群,讚歎地點點頭,由衷地說:“真是不錯,真是跟著屠夫吃豬肉,跟著高人品香茗啊!”隨即又說:“我一直認為滾湯沸水泡香茶是不錯的境界,看來完全不靠譜,溫水泡菜慢慢濃,才是最高的至臻境界啊!”
“滾湯沸水,那是泡花茶,最多是高碎。”彭群撇了齊天翔一眼,他知道齊天翔這話有戲謔的成分,一個多年混跡文人場合的高級知識分子,何至於不明白水溫和茶的關係,隻是不想和他計較,“都說我老彭是草包肚子莽漢臉,隻知道胡吃海塞亂熊人,難道我就沒有一點內秀和雅致。”
“誰這麼說?”齊天翔知道彭群說的是什麼,故意裝著迷糊。其實都知道這裏麵所指的是什麼。
在上一次黨校中青年幹部學習班學習期間齊天翔與彭群住一個房間,但除了睡覺,房間裏很少能看到彭群。他們之間的交流也不多,最多也就是對時勢進行一些爭論,沒有更多的交往。彭群卻很是活躍,除了課堂上認真聽課之外,就是忙著結交學友,不但是中青班的,還希望能結交到往期學友。下午下課後,以及周日,是他最忙的時候,常常能見到彭群出校門上車離去的身影,至於幹什麼,彭群不說,齊天翔也從來不問。
進入學院管理層,特別是成為高級幹部的乘龍快婿之後,齊天翔的好奇心越來越淡了,甚至有些冷漠的意思。不該問的絕對不問,甚至遇到嶽父與其他幹部談事情的時候,即使是很要好的幹部,或者關係很親近的,他也主動回避,這點閆麗也漸漸看出些端倪,曾勸他不妨聽聽,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容易判斷,對今後工作都很有助益。
官場也是個社會,隻是濃縮了的社會,甚至有人說是江湖,但說社會還是比較準確,有人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態度,就分出了親疏遠近,也就有了立場和團體。這是齊天翔不願涉及的,起碼是目前他不願過早進入的。
盡管齊天翔和彭群的交往不多,但彭群的軟中華香煙可是抽的不少,總能適時得到他的饋贈,對齊天翔所抽的黃金葉,彭群是不屑一顧的,可分寸卻把握的很好,看不上也不拒絕,仍然是平靜地接過,津津有味地抽,隻是不經意間就掐滅了而已。常常是齊天翔敬他一支,彭群順手就扔過來一包,尤其是借齊天翔課堂筆記抄的時候,或者一盒,或者二盒,用彭群的話叫“等價交換”,其實也不是彭群在抄,而是他帶來的秘書或工作人員代勞。
就是這樣,畢業前夕,彭群發表了一篇很有理論水準的文章,而且發在了更有水準的中央大型理論刊物上,一時間引起轟動。誰都知道隻有初中文化的他怎麼也不可能寫出那樣的文章,說是大學學曆,其實初中畢業就直接走進了軍營,軍隊轉業就到了鄉鎮,一幹就是幾十年,大學學曆也是在職讀來的,水分有多大誰都明白。但事實卻明白地擺在那裏,白紙黑字、堂堂中央大刊,誰也不能否認。
於是也就印證了那句廣告語---一切皆有可能。
“咱們聊什麼?”喝著茶,抽著煙,齊天翔看著彭群,饒有興致地問:“是聊你的工作?還是聊我的工作?”
“什麼工作工作的,今晚我們不聊工作,隻是瞎扯,胡聊天。”彭群擺擺手,像是擺脫什麼煩心事似得,隨即湊上來神秘地問:“聊點有意思的,你對女人怎麼看?”
“這問題咱們聊過啊!”齊天翔望著彭群笑著說,似乎又回到幾年前的黨校宿舍,以及昔日的那場討論。
“對於女人,對於這些事,我不是唱高調,也不是自命清高,我有我的道德準則,有我的生活標準和底線。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誘惑。在學校教書,不少女生抱著這樣那樣的目的來接近我,現在的孩子們也真是開放,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做到。但一概被我拒絕了。我不管別人怎麼看這件事,也管不了別人怎麼做,但我不做,獨善其身我還是能夠做到的,我不是柳下惠,我沒有坐懷不亂的定力,那我遠離總可以吧,我不給你坐懷的機會總可以吧!其實,說白了,沒辦法的應酬、逢場作戲的說辭,都是虛的,老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沒有這個心思,別人就是想拉你上床也難。”
“話是這麼說,也就是你說的意思,信仰沒了,信念淡了,有的就是實實在在的金錢交易,就是權錢、錢色交易,就是遊戲人生的心態,不出事才怪。但這對於你這樣的環境可以,你隻要清高不入俗流也就是了,可你知道官場交往三鐵律嗎?”看齊天翔疑惑的眼神,彭群淡淡地說:“同過窗,扛過槍,嫖過娼。這才是獲得信任和重視的根基,說來惡心、庸俗,但都是外表華麗包裝下的軀殼,思想、意識、想法都深深地包裝和掩蓋起來,誰可以信任,誰可以成為親信和得力下屬,沒有一個標準和衡量行嗎?”
“我承認你說的很實在,很現實,但對於庸俗的價值觀看來,天下的男女不是嫖客,就是妓女,沒有權和錢搞不定的事,其實這都是自我膨脹的欲望在作祟。他們信奉的就是實用主義哲學那一套,什麼‘之所以還有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他們真以為做官就是做生意,什麼為人民服務,什麼為共產主義理想獻身,統統都是玩笑,隻有金錢是真的。”齊天翔提高了聲調,“沒有了情操,沒有了高尚,也就不信這個世界還有高尚,還有比金錢更寶貴的精神,人還是要有些精神的。”
想到了這一段,齊天翔調侃地說:“彭大書記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注解。”
“是啊,感受又有不同了。”彭群也笑了,似乎對過去的看法真是有了更新,“現在更深切的感受是生理需要,說了你不準笑啊,這有幾天沒有那事也是憋的難受。”
“這說明你老兄還寶刀未老。”齊天翔嗬嗬笑著說,心裏是恨恨地詛咒:活該,誰讓你把老婆送出國的,以為裸官是那麼好做的,嘴上說出的話卻是戲謔地調侃,“你自然有辦法解決這些事情。”
“當然有辦法。”彭群自豪地挺挺胸脯,似乎是表明自己的能力,“不瞞老弟你說,我有自己可意的女人,以前在德清就有,老婆總不在身邊,總不能委屈了自己吧,但在平原不像德清,還可能動那麼一點感情,現在隻是解決一下生理需求罷了。”
齊天翔沒有說話,反而很佩服彭群的坦誠。這幾天,不是在一個場合,不是一次聽人說到彭群的私生活,環繞在他身邊的既有高山德隆公司的女秘書,也有賓館的女服務員,而且都無一例外地說到絕情這個詞。比如說以前有一個女服務員,在跟他有過幾次關係後,提出想到機關謀一個正式工作,結果不但被他嚴詞拒絕,而且很快就回到了所在鄉鎮,不僅沒有得到想要的,連進城打工的機會也給剝奪了。高山公司的女秘書,更是看上哪個要哪個,而且往往是幾次之後就沒有了新鮮感,就得換人。另外也還有人說,他的性欲出奇地旺盛,不管是中午午休,還是夜晚睡前,隻要想起那件事,打個電話就得給他辦,或者是高山,或者是賓館服務台,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跟他發生過關係,更不知道他到底中意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