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有曆史的城市,都得益於曆史,也受累於曆史,曆史名城大概都是這樣,江南、盛京、以至於北京,曆史傳承與現實發展之間總有著難以調和的矛盾。”齊天翔邊琢磨著說:“就像你說到的城市布局,我想說的是河州的街道。在河州生活已有幾年了,從陌生到漸漸喜歡這座城市,除了生活的便利,還有就是這座城市的人文色彩了。河州的街巷很多,至今還有‘西門’、‘東門’、‘小南門’之類的地名和街巷,更有‘四裏山’、‘十六裏鋪’這樣的路途標識。如果在陝西西安或山西平遙,很容易就可以城牆標示出河州的輪廓,如今隻能是以某些地名臆測城市的輪廓和風情了。不但是城市的輪廓隻能想象和臆測,城中的風情和美景也隻能是想象和依靠幻覺去穿越了。除七十二名泉之外,往昔的河州城中是‘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曲水亭街、舜井街、順河街、烏衣巷即可推知‘泉城’昔日親水的浪漫,‘青龍橋’、‘珍珠橋’的地名可知當年泉水繞城的盛景,還有就是‘芙蓉街’、‘荷花巷’、‘柳葉胡同’這些讓人浮想聯翩的名稱了。至於‘高第街’、‘太平寺巷’、‘高都司巷’,‘鞭指巷’、‘榜棚街’、‘衛巷’等等散發著文化和古老氣息的名稱,以及‘宏濟堂’、‘瑞蚨祥’、‘聚豐德’這些耳熟能詳的名號,至今想來都會產生一個來自曆史的親切和親近感。城市的發展是曆史的潮流,似乎任何的非議都有‘螳臂擋車’的迂腐之嫌。當年梁思成的疾呼沒有挽救北京的古城牆,當然也不可能有人能夠留住河州的這些街巷。盡管沒有了昔日的垂楊和泉水,文化名城依舊有著迷人的所在。如今的曲水亭街進行了翻新改造,小巷依舊曲折,盡管看似風貌依存,但也像極了風光不再的半老徐娘,粉搽的再厚也沒有了風姿綽約。芙蓉街也是如此,美人如今淪落的像個妓女,成為各色小吃聚集的所在。相比於不倫不類的改造,我更喜歡流連在偏僻的小街小巷之中,盡管這裏沒有古色古香的名字,隻是‘經一’、‘經二’、‘緯三’、‘小緯四’這樣沒有絲毫美感和地域色彩的名字,但這裏起碼還能看到斑駁的老房子,還能讀到這座城市的往昔,還能體會悠閑的歲月節拍,也還能在小街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遮天辟日的蔭涼下棲息,在曆史和現實之間悠閑地穿越、遐思。走出這些小街小巷,麵對的依然是寬敞的大路,以及永遠也不知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的車來車往,還有就是匆匆複匆匆追趕明天的路人。河州也像所有的中國城市一樣,喧囂而嘈雜,行進中伴隨著浮躁,時時衍生著生存或死亡的搏殺,輝煌或毀滅的血浴爭鬥,所有的大路上都是向前的洪流,以及裹挾著的未知的未來,就如一匹狂躁的奔馬,拖拽著這座城市一直向前,而我卻在尋找已經消失城市的印跡,以及曾經的寧靜和安詳,看來我的確也是癡了。”
“教授姑父,你簡直就應該當作家,最起碼也應該是個哲學家,你看問題的角度和方式真是太獨特了。”小貝興奮地拍手大叫,不免遺憾地說:“看來你當官真是屈才了。”
“那你剛才還羨慕姑父住的房間好,什麼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齊天翔嗔怪地說著,給小貝的杯子蓄滿水,“茶喝的好嗎?就這茶葉幾十萬一斤,這一杯就是幾百塊,怎麼樣?”
“真的?”小貝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品品,失望地說:“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邪乎啊,怎麼也沒喝出幾百塊的感覺來。”
“這就是聽到的,看到了,以及想到的區別,看上去很美的東西在有些人看來一錢不值。”齊天翔淡然地說著,啟發著她的思維。
“說的也是。”小貝慢慢想著,頻頻點頭說:“可惜,這樣的茶讓我們這樣的粗人給糟蹋了”,不過很快就歡快地提議著,“你這裏多不多,一會給我一點,回去讓我們大頭頭嚐嚐,看他能不能品出高低?”
“那不是有,一會你拿走就是。”齊天翔望著寫字台上的茶葉,示意著。
“不用全拿,有一點就行,能喝出好壞的,也就是咱們家老掌櫃了。”小貝推辭著。
“那就給爺爺拿回去,我能喝的茶也就賓館供應的就可以,這樣的茶我還真受用不起。”齊天翔斷然說著,心裏漸漸升起一絲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