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博年沒有推辭端起酒杯,與大家一一碰杯,然後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感慨地說:“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故弄玄虛,我還真不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人。隻是有感而發,以前和各位一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辜負了中央和領導同誌的信任,生怕工作出現差池,每天恨不得工作二十個小時。心到了,力到了,但感情卻沒有到,這是實在話,務實有餘卻務虛不足,沒有思考和靜下心來關注基層的時間和精力,能看到的都是安排好的,但卻明知有假也難以打破,維持著這樣的局麵。如今退下來了,也可以靜下心來想一想當初的誓言和初衷了,但很多事情也就無能為力了。就像剛才我說到的,沒有耐心傾聽的耳朵,沒有細致觀察的眼睛,沒有時時更新的思考,僵化是肯定的,避免不了的,其實就像魯健書記所說,走出去看看很難嗎?不難,難在發現了問題怎麼辦?難在能不能真正讓所有的幹部都像自己一樣有所作為?現在不是有沒有幹部的問題,而是怎麼選擇和使用好幹部的問題,用好了造福一方,用不好為害一方,能不謹慎嗎?能不畏首畏尾嗎?因此穩妥的辦法就是從身邊選人用人,這樣就堵塞了幹部正常的上升通道,也給心術不正的人跑官賣官開了方便之門,從而真正帶來了很多遺患啊!”
“說的是啊!這些正是需要你們這些老領導提醒和幫助的地方,你們可以到處走走,發現一些年輕的好苗子,這樣也可以給這座大廈更多的基石和幫助啊!”魯健由衷地附和著,“不過你可是給河海引進了一個好幹部啊,這點老鄭很清楚,也很滿意。是不是,老鄭?”
“魯健書記說的就是我想說的話,天翔同誌的確不錯,有很高的理論修養和政治覺悟,而且務實細致,這從平原反映上來的情況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年輕幹部。”鄭明很滿意地誇獎著齊天翔,“尤其是他組織的曙光廠的調研報告,可以看出他對基層很有感情,對下崗職工生活和現狀很有體會,這是非常難能可貴之處啊!”
“老鄭轉過來的材料我看到了,國有企業脫困是一個很大很難的問題,看來天翔同誌似乎找到了一些辦法,就是利用企業自身的彙聚和集散功能,彌補政府職能的缺位,這樣的嚐試很有意義,也許是大中型企業擺脫困境的一條路子。”浩南省長誇獎著,“近期我準備組織有關部門做一個專題調研,製訂一個可以操作的方案,可能的情況下逐步在全省推廣,老領導,你推薦了一個人才啊!”
“我還真不知道他還關注了這個,他是搞行政法學的,沒有想到對企業還有這麼濃厚的興趣。”閆博年也不掩飾對齊天翔的喜愛,“這孩子心細,喜歡思考,但唯一的問題就是經驗欠缺。”
“隻要有熱情,隻要真心做事,把老百姓的事當做自己的事,年輕可以培養,沒有經驗允許犯錯誤,還有什麼不能做好的呢?”浩南省長斬釘截鐵地說:“必要的時候,可能還要給天翔同誌身上壓更重的擔子,要發揮他的長處。”
“浩南同誌這話可是有挖牆腳的嫌疑啊!”鄭明笑著抗議,“你光看到了天翔同誌對國有企業穩定社會和群眾情緒方麵的特長,還沒有看到他在平原紀檢監察係統幹部培訓上的講話材料呢,很有想法。”鄭明看著魯健笑著說:“他提出了反腐和防腐的一些具體想法,想法和思路與中央領導的思路完全吻合,就是反腐的同時,堅強防腐製度建設和作風監督,以防促管,打防結合,很有新意。”
“回頭倒是可以請他來給我們上上課,講一講,畢竟他們的思路更接近現實一點。”魯健說著提議,“喝酒,酒助談興。”
“天翔關注大型國有企業轉型升級,我倒是很支持,我是企業出身,大型國有企業所發揮的作用還是不容忽視的。”閆博年思考著說:“我們河海,大型企業集團有上百家,而且機械製造就占了一半以上,以往也撐起了河海經濟的半壁江山,現在他們陷入了困境,我們不應該忘記他們所作出的貢獻,更不應該忽視他們在辦社會的同時形成的企業合力和凝聚力,這對政府管理是一種促進和互補,不能簡單的否定,更不能放棄。”
“老領導說的是真章,一窩風的改革舉措,傷害的都是我們以往倚重的財富。”浩南省長端起杯子輕輕地與閆博年碰了一下,接著說“我始終認為,能買來的東西,或者能輕易買來的東西,一定不是好東西,或者說是不重要的東西。有錢可以買來美食、汽車、房子、LV手包,甚至權利和美色,但可以買來時間和健康嗎?不是有這樣一句歌詞嗎---縱有家財萬貫,買個太陽不下山。是說錢的局限性和無奈。沒有自己的核心製造業,沒有自己的研發和科研能力,沒有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經濟建設思路,國家主權和安全如何保證,國家的核心競爭力如何體現。花大量的外彙進口大批的設備和技術,但核心技術卻無法買到,因此成了世界工廠,低廉的土地、勞動力成本成了各主要資本國家逐利的市場,也成了世界加工廠和落後技術和設備的倉庫,產生了大量的洋品牌和產品。由於沒有核心技術,沒有品牌自主權,現在充斥市場的家電、汽車,以及高端服裝產品,有幾個是我們自己的,又有幾個不是在我們這個國家生產的,更可怕的還不是這個,國際資本和集團低價進入中國後,利用各地給予的優惠和減免政策,迅速積累的資金和利潤,再次投向中國,利用我們政策的漏洞和產業政策轉移升級的空隙,大量收購或入股中國的傳統產業和傳統製造業。在我們某些人眼中一錢不值,甚至視為包袱的日化、農產品加工,都紛紛有國家資本和財團控製。我們可以看看自己的家中,從電視機、冰箱、電腦,到洗衣粉、洗發露、牙膏,到吃的方便麵,用的食用油,哪裏不是國外的品牌,哪一樣不被外資所控製,這還不包括某些高端製造業的關鍵設備,航空發動機,大型機電設備,甚至高端科技零部件,都需要進口,都需要看別人的臉色,這還不包括資本市場上無處不在的金融黑手。這還不可怕嗎?一個這麼大的國家,這麼大人口基數的國家和民族,命脈在人家手裏握著,顛覆或顏色革命不是要看別人的心情或需要嗎?我們賴以生存的東西正一天天減少,危機正一天天逼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意識到並警惕,別說老百姓,就是高層也不是都清醒。似乎可以買到的都不是問題,是,在和平時期,或者說在國際關係的熱戀期不是問題,但如果進入休眠期,甚至冷戰期呢?關鍵設備到哪裏去買,誰又會賣給你?國際關係有時候就像家庭之間的關係一樣,你困難的時候可以幫你,或者是看你可憐,或者是人家熱心,但前提條件一定是你不如他,或者你家庭的情況不會對他構成威脅,以及你有他需要的利益和回報。一旦你家庭發生了變化,或者你不再聽話,他就會用另一個麵孔來對待你,政治上孤立,經濟上封鎖,軍事上打擊,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麼,徹底顛覆也不是沒有可能。到了那個時候,尤其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糧食和石油這些戰略物資,一旦沒有人賣給你,怎麼辦?人家不打你你就乖乖投降了。這就是國際關係,這就是政治,而且是血淋淋的殘酷的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