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來說吧!”馮俊才製止了向有誌的動作,認真地看著齊天翔說:“不瞞齊書記,為了上午您看到的事情,我們二人的確碰過意見,而且我主張暫時不向您彙報,等我們再詳細地調查之後,拿出處理意見後,再專題向您彙報。”
麵對齊天翔專注望著自己的眼神,馮俊才老老實實地說:“事情說來也簡單,村委會主任的兒子娶了縣政法委書記的女兒,今天舉行隆重的結婚儀式,讓齊書記給碰到了。”
“不簡單的地方在於,村委會主任不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村官,而是河陽縣赫赫有名的民營企業家,縣政協的副主席,農村致富帶頭人,河西集團的董事長、總經理,身家幾億,您看到的河水汙染,以及滿天煙塵,就來自河西集團的印染廠、鑄造廠,還有氧化鋁和石料廠,可以說是家大業大,有錢比較任性。”馮俊才緩緩地說著,可語氣和神態卻不像語調那麼平緩,漸漸地激憤起來,“村長、政協副主席、集團老總、著名企業家,各種紅頂子集於一身,本身就炙手可熱,而今又與縣政法委書記成了兒女親家,的確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許虎以前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出外打工闖蕩了幾年,積攢下一些資金,突然決定回村競選村主任,而且許諾給每個投票的村民二千元好處費,結果自然順利當選,幾年來不但自己創建了不少企業,而且把原先村集體的預製廠、飼料廠都搗鼓到了自己的手上,手下養了一幫打手,村民有不服或不同意見,不是打就是罵,村民們敢怒不敢言,盡管公安局按照舉報處理過幾回,但都是針對底下的打手,根本動不了他一點毫毛。”向有誌接著馮俊才的話說:“他這幾年用錢很是辦了不少事,縣裏的關係網盤根錯節,河州市也有不少關係,已經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很是頭疼。”
“你們準備怎麼辦?”齊天翔望著馮俊才,又看看向有誌,嚴肅地說:“就這樣聽之任之,就這樣任由他做大?”
“打擊,堅決打擊,剛才我與向縣長已經商量了,豁出去我這縣委書記不做了,也要徹底鏟掉這顆毒瘤,不能在讓他為害一方百姓。”馮俊才耿直了脖頸,斬釘截鐵地表著決心,“的確不能再任由其發展下去了,侵吞集體資產問題,魚肉鄉裏百姓問題,企業汙染問題,這些問題那一項都貽害無窮,而且更可怕的是,由此帶來的傳導效應,現在已經有幾個不同的鄉鎮和村子,出現這樣的苗頭和現象了。”
“養虎為患的道理我們都懂,虎大傷人,尾大難掉,但養貓為患的道理很多人不懂得,不重視。老虎傷人每個人都知道,也都有足夠的警惕,貓卻正好相反,不但可人,而且還能捉老鼠,能逗人們開心。正是這些特點,人們寵著它,護著它,甚至縱容著它,當它不捉老鼠而偷魚偷腥的時候,往往也都認為是小事不在意,當過分的放縱得不到滿足之後,就露出了它滿口的獠牙。由於它就生活在人們身邊,更有甚者還是家庭的一份子,當它貽害家庭和周邊的時候,危害更大,更直接,而對待它的危害,采取的方法不外乎兩種,一種包容,一種遺棄,包容的結果可能會傷害到家中的孩子,遺棄的結果是成為流浪貓,成為病菌和疾病的攜帶者。”
齊天翔緩慢,可卻義正辭嚴地說著,看向馮俊才和向有誌的目光卻是嚴峻的,話語依然緩慢而放鬆,“不管是虎,還是貓,都不能貽害百姓,相對於老虎的威猛,一隻小小的貓的危害可能更大,因為它最接近百姓,最接近生活,造成的危害往往是立竿見影,任何的補救都無濟於事,而且你做得再好、再多,它的一番禍害就前功盡棄了。”
“隻要有決心,隻要願意做,我可以盡全力提供支持和幫助。”齊天翔看著兩位,意味深長地說:“我大舅哥是打黑除惡的專家,當然他的職位可能高了一些,不可能直接來河陽縣幫你們捉貓,還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那就是姚玲的老公,部隊特種兵出身,市局響當當的刑警,這兩個人出麵,組織一隻精幹的隊伍,徹底鏟除河陽縣的黑惡勢力,打掉為害百姓的村匪村霸,還河陽百姓一個健康的生態環境,一個真正的碧水藍天。”
“如果能得到公安廳和市局刑警隊的支持和幫助,那就太好了,我們一定有信心按照齊書記的指示,還老百姓一個健康的生態環境,給河陽一個真正的碧水藍天。”馮俊才興奮地與向有誌對視了一眼,高興地說道:“工作再難,我們也有信心。”
“基層工作無小事啊!你們應該明白,正是這些村一級的基層組織,讓老百姓看到黨和政府的形象,看到實實在在的社會,老百姓沒有太高的文化,也沒有太高的覺悟,但你的所作所為他都看著眼裏,記在心裏,因此在對待百姓問題上,不管是誰,都不要任性。”齊天翔望著馮俊才和向有誌,神情變得嚴厲,話語也變得冷峻,“有權不要任性,權利是人民給的,可以給你,也可以隨時拿走。有錢不要任性,所有的錢都是老百姓腰包了的血汗錢,老百姓不可能永遠任你盤剝,任你欺詐,永遠不要忘了《國際歌》,以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有名更不能任性,名譽是老百姓捧出來的,也是老百姓贈予的,不認真地為百姓服務,任何的名聲都狗屁不是。這些淺顯的道理,現在很多人不明白了,或者裝著不明白,就應該讓事實告訴他們,老百姓是什麼,社會是什麼,不要等碰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才幡然悔悟,那就晚了。”
齊天翔義正詞嚴的話帶著深深的意味,與其說是說給馮俊才和向有誌聽的,不如說是他心中的宣言,是說給自己聽的,以至於馮俊才和向有誌都隻能欽佩地點頭,沒有再接著說下去,而這樣的話直到馮俊才和向有誌告辭後很久,還一直回蕩在齊天翔的腦海裏,久久沒有消失。
盡管一天的視察和調研很累,但那晚齊天翔卻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