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記批評的對,一頓猛批真是醍醐灌頂,讓我猛醒了。”馮俊才很快明白了齊天翔發火的真正用意,感慨地望著齊天翔,赫然地笑了,“我是一著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真是讓人打怕了。”
“給我繞彎子,讓小向縣長做主彙報,給自己留餘地,辭職給自己留退路,真就認為我齊天翔就那麼好糊弄,真就不知道我想要了解什麼嗎?”齊天翔眼神尖刻地望了馮俊才一眼,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製止了馮俊才要說話的意圖,想了一下說:“看看小向縣長在幹什麼?讓他去弄點酒菜,咱們好好聊一聊。”
“估計正在跟姚秘書長和張秘書他們打牌,正好四個人湊一桌,美女聚會,打起來不累。”看齊天翔情緒漸漸好起來,馮俊才打起精神笑著站起身,匆匆走出房間安排去了。
看著馮俊才離開的背影,齊天翔陷入了沉思,從會議室的兜圈子,到剛才的意欲辭職,看來上午的婚禮不簡單,起碼表麵看上去不簡單。從馮俊才剛才委屈的話裏,齊天翔聽來的關於他的傳聞得到了驗證,也明白了他主動要求來河陽縣任職的原因。
馮俊才早年也是農大畢業,這麼些年始終在基層或農業口上下,既當個主管農業的副縣長,也做過很短時間的市中區長,最終定格在市農業局長的位置上,一作就是近十年,性格比較耿直,但膽子不大,遇上城市大拆大建的風潮之後,對各單位沿街動遷的硬指標有些不滿,恰好運動會場館選址將農業局的一個研究所和試驗田圈在了裏麵,引起了他的極大反感,現場辦公會當著龍江書記的麵,就跟房建設頂撞了起來,讓市長在眾多局委領導麵前下不來台。盡管事後專程給房建設作了檢討,但房建設依然不依不饒,仍然力主撤了他農業局長的職樹威立信,最後還是龍江和稀泥建議他自願請求來河陽縣滅火,讓他到河陽擔任了縣委書記。
無奈的馮俊才一氣之下,連家也一同搬到了河陽縣,這種示威般的舉動,更是刺激了房建設,私下裏及公開場合幾次明確表態,隻要他房建設在河州市一天,他馮俊才就別想回河州市。
這樣的傳聞原本隻是當笑話傳的,齊天翔也沒有特別當真,這次過來還真沒有想起這段插曲,也不太想過問這些陳年往事,但沒有想到,這些卻成了馮俊才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幾年來始終在巨大的陰影下工作,始終被邊緣著,承受著心中的煎熬。
齊天翔不由腦海裏浮現出俄國作家契科夫的小說《套中人》的淒楚境遇,不僅對馮俊才生出莫名的同情和憐憫來。
“打牌玩的好好的,喝哪門子酒啊!晚上吃飯時還沒有喝夠。”姚玲撅著嘴進門就不滿地抗議著,臉上的神情很是委屈,“正打的順手呢,再有幾把就把向縣長打到桌子底下了,被老馮給攪合了,真掃興!”
“本身就沒準備叫你喝酒,你好好睡你的覺就是了,不然怎麼著,讓你們家保護神開車過來把你接回去?”齊天翔嗬嗬笑著說著,隨即轉換了一下語氣調侃著:“隻是不知道咱們刑警隊長有沒有時間了。”
“副隊長,多大個官啊,還有沒有時間,隻是看我有沒有心情了。”姚玲伶牙俐齒地貧嘴道:“看著他就心煩,恨不得天天不見他才好呢!”
“這好辦呐,把他刺配河陽縣,到老馮這當公安局長好不好,專門負責打黑除惡。”齊天翔望著姚玲,半認真半玩笑地說:“幹脆你也過來,與老馮換換位置,你們一個縣委書記,一個公安局長,開夫妻店好不好?”
“不是說喝酒嗎?這個向縣長怎麼還弄好,小張你也不去催催。”齊天翔的話讓姚玲難以應對,可還是不依不饒地,隻好轉而對小張說著:“讓齊書記就這麼等著,你們忍心?”
“本來就沒有準備讓你們喝酒,你可以接著與小張、小王去玩牌,我與老馮、小向喝兩杯。”齊天翔心情漸漸好了起來,望著姚玲笑著說:“不行一會先讓小向縣長去把桌子鑽了,然後再來喝酒?”
“我看行,還是書記主持公道,向著自己人。”姚玲咯咯地笑著,正好看到向有誌拎著酒,帶著服務員進門,就劈頭蓋臉直截了當地說:“齊書記讓你一會過去,把桌子鑽了再過來喝酒。”
“這什麼規矩?現在河州市開始流行喝酒之前鑽桌子了?這倒與我們這裏不一樣,我們這都是喝完酒之後跪搓衣板。”向有誌故作迷糊地調侃著,立時引起房間裏一陣放肆的大笑,向有誌看著年輕服務員也忍俊不禁捂住嘴笑,就正色道:“年輕人不要趕這種時髦,人家那是省會,咱們小地方不要學,聽到了沒有?”
齊天翔欣賞地望著向有誌,對這個年輕人的機智和靈敏很是讚賞,而且看到自己的話讓服務員聽到不合適,就很快能應對和轉圜回來,很是老練和機敏,因此就咳嗽了一聲,緩緩地說:“都忙自己的事去吧!”
齊天翔的話如同大赦令,姚玲和小張他們都知趣地退出了房間,很快房間裏就清淨了下來,向有誌將服務員端來的幾個盤子放好,將拎來的菜倒在盤子裏,然後將酒瓶打開,慢慢地將酒斟滿酒杯,動作利索快捷,看來也是很熟練的樣子。
齊天翔沒等馮俊才和向有誌讓,就端起酒杯,虛舉了一下,一口將酒倒進了嘴裏,看著他們二位把酒喝盡,就示意向有誌倒酒,第二杯酒也是如此一飲而盡,直到喝完了第三杯酒,才慢慢地夾起一塊牛肉放到嘴裏,慢慢地咀嚼著,直到牛肉完全咽到肚子裏,才緩緩地開口道:“說說吧,你們倆誰來說?”
馮俊才默默地看著齊天翔的舉動,心裏升起了一股欽佩,暗暗佩服齊天翔老道的官場經驗,不言自威的霸氣和自信,就從這三杯酒的喝法和舉動顯現的淋漓盡致,這不但來自職位和權利,而且智慧和判斷的綜合運用,是與生俱來的,學是學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