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自在突然的發聲,以及態度的轉變,引起了同排坐著的縣裏幹部們的詫異,都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韓自在,沒有人議論什麼,更沒有人敢於提出疑問,隻能將疑問寫在臉上。
韓書記在縣裏說一不二,擁有著絕對的權力和權威,隻要是韓書記不願提起的事情或問題,任何異議和疑問都是不允許的,包括礦業資源開發和合作夥伴的事情,韓書記不願說,也就沒人敢說什麼。盡管都深知其中的奧妙,可卻都如王同軍的想法一致,不能說也不敢說。
剛才王同軍簡單地說了那麼幾句,就引起了韓書記臉上嚴峻的反應,以及看似解圍,實則怨恨的表述,使人不禁為王同軍捏把汗,可現在韓自在卻一反常態,要主動說說這些事,而且是說給重權在握的齊省長,以及虎視眈眈想要插手貴水縣事務多時的陶然,都不明白韓自在的底氣從哪裏來,也不知道結局會是什麼。可直覺和經驗告訴縣裏的這些幹部,貴水縣一場官場波動,就要開始了。
不管縣裏的幹部是什麼樣的忐忑不安,也無論有些什麼猜測,可在坐在對麵的齊天翔等人的眼裏,卻是非常的清楚,也明白韓自在的底氣從何而來。
那就是在王同軍字斟句酌地彙報的時候,韓自在似乎不經意地掏出手機的行為,也許就是那看似隨意的動作,使他有了麵對的信心,或者說是授意。
“我縣的礦產資源開發也就是這幾年才開始的,集中在深山區的幾個鄉鎮,初期主要是以黃金開采和加工為主的小規模生產,這也是介於黃金礦脈分布較廣,不利於大機械和大工業開挖的實際情況。隨著稀有金屬被發現,黃金和其他礦業開發被限製,主要精力也放在了這些方麵,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這些方麵。”韓自在緩慢地說著,盡管坦率,可看上去也還是有所選擇,接著說:“坪壩鄉是稀有金屬主要的儲藏區域,也是相對比較集中的地方,由於這種礦藏開采要求高,難度較大,我們縣的技術和能力根本沒有開采條件,後來經過慎重的考慮,經過北京一家公司的介紹,選擇與剛才說到的老華僑的公司合作開發,幾年來卻得了顯著的經濟效益。”
韓自在看著齊天翔耐心而平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就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這種放射性金屬盡管稀有珍貴,可由於其本身的特性,對環境影響很大,尤其是周邊老百姓的生活,產生著很大的影響。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根據實際需要,采取了有步驟的移民工程,將生產區域周邊的山民移出深山,隻留下少量的人員進行開采和生產。”
“控製放射危害的辦法很多,除了鉛封處理,就是氰化稀釋液噴灑,這在後期的粉碎和精選程序尤其必要,也就催生了氰化物的用量和需求,很多小作坊也就是為了這些才存在的。”韓自在漸漸進入了實質主題,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可語速顯然慢了下來,緩緩地望著齊天翔說:“都以為氰化廠隻是為了黃金提煉使用才應運而生的,實際上還是為了稀有金屬采選需要才建立起來的,而氰化精粉的稀釋需要大量的水,因此靠近水源是必須的要求,這也客觀上造成了氰化廠集中建立在貴水河沿岸的現實。由於我們控製不嚴,才造成了這樣嚴重的後果,這的確是我們應該反思的問題。”
齊天翔平靜的神情,隨著韓自在艱難的敘述漸漸變得嚴峻,隨著問題的逐漸揭開,形勢遠比當初自己想象的嚴重。原本以為隻是氰化物汙染水體的問題,現在看來放射物物質的危害,要更大一些,而且更緊迫。盡管從王同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話語中,齊天翔感覺出事情會很不簡單,可也隻是想到了現實問題的處理,可能牽扯到的權力角逐,或者利益交換的問題,但隨著韓自在的介紹,直覺告訴齊天翔,事情會很複雜,不但牽扯到利益和權力,很有可能北京有重量級人物或家族插手。具體的情況現在還難以仔細了解和梳理,也是齊天翔現在顧不上去想的問題,首先浮上腦際的還是安全,是目前山裏的情況。
耐心地等待韓自在說完之後,齊天翔沒有等陶然作出反應,就直視著韓自在,盡量控製住自己的語氣,柔和地問:“請你如實地告訴我,目前的情況究竟是一種什麼狀態?出現事故的氰化廠究竟還存放了其他什麼東西?礦區經過連日大雨和山洪之後,會不會對周邊環境產生放射性汙染?進山的人員安全有沒有保障?另外,進山道路受阻,究竟是交通管製,還是泥石流衝斷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