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實情了,多少基層鄉鎮巴不得的發展機遇,就這麼從天而降了。”孫萍芳笑著接過齊天翔的話,感慨地說道:“可並不是所有的鄉鎮都能有這樣的發展機遇,也不是都能這麼幸運地遇到這樣的發展良機,所以這是沒有推廣性的個例了。”
“孫省長說的不錯,還是要依據當地實際發展鄉鎮經濟,不能依靠某一個項目做推手。”齊天翔微微笑著看向孫萍芳,隨即將目光轉向車廂裏的眾人,淡淡地說:“鄉鎮就是鄉鎮,特色經濟還隻能是依靠本地資源,離開了這些就隻能是無本之源,沒有根基也難以持久。”
齊天翔似乎是隨口說著,看到眾人專注地望著自己,就突然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致,嗬嗬笑著自嘲地說:“這些話題說起來就長了,不說也罷,還是養精蓄銳,閉目養神吧!”
齊天翔說的不錯,從早上天不亮就登車出發,到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一天的舟車勞頓,每個人都覺得疲憊和困乏了。如果沒有應酬性的支應,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伸展了身體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可在齊天翔沒有具體表示的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不敢表露出困倦和疲憊,畢竟在這個車廂裏齊天翔的職務最高,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決定著車廂裏的氣氛,也決定著領導的喜好。隻有他不再說什麼,大家才能安靜下來休息。
山前鄉到縣城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齊天翔也希望利用這一段時間,進行必要的休整和調整。貴水縣他已經是第二回過來了,對於這個深山區縣齊天翔的感覺很微妙,一方麵是小縣城的寧靜安詳,另一方麵是閉塞的交通和現狀。既希望能有一個巨大的變化,可更希望小縣就這麼平靜地存在下去,默默無聞地展現著他的魅力和寧靜來。
這樣的縣城還有很多,在河海省也應該有幾十個,山區和環境交通的限製,製約著縣域經濟的發展,與先進區域的距離已然是越來越大,短期內的超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這樣的現實,應該有現實的標準和考量,務實地去看待存在的差距,允許其落寞下去,這就是間差性發展理論。
可作為齊天翔來說,能夠接受這個理論,並允許其成為範例存在,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的。這不僅僅是他認識上的局限,更是所有幹部,特別是地市領導層麵的心理困境。麵對一個相對欠發達的經濟區域,任由其停滯和寧靜下去,不僅是職能上的失職,感情上也是難以擺脫的陰影。這就是認識高度的問題,也是眼界和視野的差距。
畢竟很少有人能夠看到幾十年後的現實,也沒有人能夠想到差距之後可能產生的反差,對於縣城的認識,除了繁榮和發展,似乎就沒有另一個成功的版本,也根本不可能出現一個宜居優美、寧靜落寞的縣城景象,更不可能想象到能夠產生的巨大經濟效益。這些反向思維隻能存在於文人的臆想中,很難成為現實圖景。
齊天翔盡管閉上了眼睛,可腦海裏浮想聯翩的還是縣域經濟發展的問題,讓貴水縣停擺,就是他反複斟酌的問題。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成熟,不僅沒有說出來的理由,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用什麼樣的理由掩飾自己的思路,這是齊天翔首先應該考慮的問題,也很難形成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讓貴水縣放棄經濟發展,以自然狀態維持運行,達到什麼樣的效果。這樣的建議提出來,不難想象貴水縣和山陰市領導們的感覺,也能感覺出可能有的阻力,那麼多人的仕途和前程,取決於貴水縣的經濟發展和進步,突然自己提出放棄發展,這無疑是要冒一定的政治風險的。
當車隊進入縣城的一刹那,齊天翔從黑漆漆的街道,以及寂寥的零散燈光中,感到了落寞,可也堅定了信心。即使這一次不提出這樣的問題,貴水縣和山區縣城的發展思路,也一定需要進行調整,隻是還需要一些必要的條件,這是此次調研所不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