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放心不下的,還有柳能富和吳戰勝這兩位坪壩鄉的當家人,讓移民能夠移出大山,改變他們世代沿襲的生產生活方式,給仍在山區居住的人家帶來示範,從而帶動更多的人家離開大山,在城市周邊開始新的生活,為深山區綜合治理帶來便利。幾年來,移民新村的建設始終困擾著兩位當家人,讓山民能夠移出來,還要在縣城周邊生活下去,才是移民成功的關鍵。可現實卻是,移民新村不僅難以留住移民,甚至許多已經移出大山的人家,又回到了大山深處。
“沒水沒電還可以對付,畢竟住在深山區的很多散居戶,也還是以煤油燈照明,山泉水解渴,但沒有口糧田卻沒有穩定下去的基礎,讓老百姓怎麼能安居樂業?這也是幾個月來柳書記一直在奔波的事情,結果也隻能是畫餅充饑了。”吳戰勝在車輛平穩地行駛開來之後,坦誠地望著齊天翔,沒有任何的客氣,也知道齊天翔想了解些什麼,直通通地說道:“縣裏說已經有了決定,讓城關鎮劃撥出耕地來,城關鎮讓農業局兌現承諾的轉移支付款,農業局說財政局沒有資金劃撥,財政局說資金使用必須縣委書記一支筆簽字,而縣委辦公室的答複是所有重大撥款一律停止。畫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幾百戶移民隻能看著這個圈興歎了。”
“老吳,別說怪話,齊省長可不是來聽咱們說怪話的。”柳能富輕聲製止了吳戰勝的牢騷,然後才是認真地望著齊天翔說:“上次就跟您彙報了我們的一些想法,其中之一就是租種城關鎮農民的土地,暫時穩定住生計,也解決城關鎮農民沒有精力耕種管理的難題,逐步也包下了六十多畝土地,交給了一些年富力強的家庭耕種。可土地太少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索性將幾個家庭小院改造成了菌棚,也能暫時緩解一下。現在移民新村基本上已經住滿了,開春之後住戶還會更多一些。”
“這也是我擔心的問題,坪壩鄉在城郊占據了一塊飛地,無論是城關鎮,還是其他山區鄉鎮,眼紅是肯定的。加上聯產承包責任製之後,土地就是資源,尤其是城郊的土地,你在人家嘴裏搶飯吃,阻力也一定不會小,所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成為必須。”後座上一下子坐著三個人,顯得有些擁擠,也感到不很舒服,可齊天翔卻沒有任何的表露,而是環視著左右坐著的柳能富和吳戰勝,溫和地笑著說:“隻要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什麼大事,看來這些還是難不住你們兩位的,隻是你們那位本家書記不很給麵子啊!已經說好的土地數量不配合轉移,地價款和補償也不劃撥到位,難怪會有那麼多的阻力。不過好在電力供應和水管鋪設,這些事還是順利解決了,值得欣慰啊!”
齊天翔這樣說著,卻沒有說破其中的關鍵,可車中的人卻都聽出來了,以至於都不再說話,靜靜地等待著車輛緩慢地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前,才解除了車中的沉悶氣氛。
齊天翔下了車來,與周通對視了一下眼神,意圖很明顯,就是讓他評判一下前後兩次的區別。其實不用多說,區別還是很明顯的,相對於上次黑黢黢如同鬼村的情形,此刻的新村明顯有了一些活力,不僅很多的院子亮起了燈光,就連幾排院落之間,也亮起了路燈。
齊天翔隨同柳能富走進了亮著燈光的院落,盡管進門之前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可眼前所見還是出乎齊天翔的預料,在現在家電已經普及到了各個角落的時候,這個家庭卻沒有任何的家電,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除了白白淨淨的牆壁,就是幾間房子裏必須的床鋪,還有就是破舊的農具淩亂地擺放在角落裏。
如果說能有所誇耀的東西,就是家中點亮白熾燈了,另外就是隨處可見的粗苯的實木家具,基本都是原色的木質,沒有華麗的漆色,倒是多了許多歲月的熏染,多了些許陳舊。
眼前所見使齊天翔感到心裏堵的厲害,也多了些焦慮和關切,可能做的卻是四處巡視,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有一句話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