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講道義(1 / 2)

“生死穀救了你收留了你,如果你不為這裏做一些事情,人們就會覺得你不講江湖道義。”

聽到逍遙子如此說,衛嵐“哎呀”一聲拍了下腦門,表情慘兮兮:“我也想到過這一層,就是沒當真。”

“那為什麼不當真?”

衛嵐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哪裏知道人和人的關係這麼膚淺,你救了我我就得報恩,這不是綁架麼?”

“當然不是,一切都還是要憑衛姑娘自願。”

“我當然不願意,”衛嵐跳到一塊崎嶇的岩石上坐下,扯過身邊一株枯萎的花梗叼在嘴裏,“本小姐的命可金貴了呢,才不要為你們生死穀冒險去那勞什子九道山莊,萬一我真死了怎麼辦?”

逍遙子笑嗬嗬地看著她,也不勸。

過了幾日,生死穀選了一個丁家男子,準備讓他混入九道山莊偷“玄水”。丁家是整個家族遷入生死穀,這個家族裏麵有些世人沒見過的生麵孔,行事終歸是方便一些。

不過人人都知道此趟凶多吉少,生死離別的氣氛格外濃烈,尤其是丁家人。區分丁家人和非丁家人變得格外容易,眼圈紅紅的是丁家人,表情惆悵的是丁家人,飯不能是夜不能寐的是丁家人。

更不巧的是,小柳兒就是丁家人,她對衛嵐的排斥已經愈演愈烈,見到她就恨不得啐口唾沫到她臉上,好像這樣她的丁家兄長就可以避免赴死了一樣。衛嵐怎麼叫她“小柳姐姐”都無濟於事,終於放棄了不再自討無趣。

所有人都把滿腔怨氣撒在衛嵐身上,而她依然見到誰都照樣笑眯眯地問好,蹦上跑下自娛自樂,全然沒有被那悲傷又憤慨的氣氛浸染半分。

全穀人給那丁家男子送行的時候,獨獨衛嵐沒有出現。

也沒人去找她。

直到幾日後,有人找到那丁家男子被打暈扔在柴房的時候,小柳兒才慌裏慌張地發現,衛嵐不見了。

有人急惶惶想去找,被逍遙子攔下了:“她暫時是不會回來了。”

“她去了哪裏?”

“九道山莊。”

逍遙子的笑是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勸衛嵐要為生死穀報恩,但他知道一定是這個結果。他深諳每個人人性的軟肋,所以一手策劃了這一場“綁架”,他毫不懷疑就算衛嵐戳穿了他的把戲,也會願意冒著一次險。

她從城牆上中箭跌下來,不也正是一樣的緣由麼?

*

生死穀裏風平浪靜地過了三個月,衛嵐回來了。

她帶著“玄水”和她三個月的記憶回來了。

沒有人注意到平日愛穿花紅柳綠鮮豔衣服的衛嵐披著一聲灰溜溜的黑袍,她把“玄水”交給生死穀的人時,臉上笑容燦爛,嬉皮笑臉地嚷嚷:“可辛苦死我了,九道山莊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她的語氣仿佛隻是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仿佛這人間難求的珍寶隻是她在湖邊捧來一掬水那麼容易——而生死穀裏的人確實是這麼想的,衛嵐反正有愈合能力。但他們沒有看到衛嵐漆黑眼底的黯然,即使看到了也會下意識忽略。

他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這是衛嵐應該履行的報恩。也沒有人去問她這三個月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發現衛嵐那身黑袍下是血跡斑斑的衣裳,這些都是真實的血跡和真實的傷痕,她走路時難掩一跛一跛,是被打斷的骨頭來不及愈合,她就快馬加鞭地回到了生死穀。

會愈合的人要比脆弱的人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在死亡邊緣被撕裂,再被縫合的痛苦,還要承受著現實和記憶一並的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