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嵐的目光突然停了下來。
不遠處一張千篇一律髒兮兮的臉上,卻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眸子,藏著一種鶴立雞群的眼神。很難描述這是怎樣的眼神,但一定有隱忍與克製,當別人都放肆地在眼神裏誇大他們的悲慘與認命,隻有他臉上有區別於所有人的安之若素的高貴。
就是他了。
衛嵐住進了狹小而悶熱的奴隸房裏,一股混有男人穢物與發酵汗水的味道幾乎讓人作嘔。一個房間裏住了二十個奴隸,每張床之間用簡陋的木板隔著,每個奴隸的所有生活就在那一塊巴掌大的地進行著。衛嵐不經意地癟了癟嘴,很快收斂,興高采烈地跑到最盡頭的隔間裏去,對著那個說:“大哥,我能不能跟你換一個位置,我想住在這兒。”
那人早就聽說了衛嵐,以為這是被她看上了,笑容瞬間猥瑣起來:“為什麼?”
衛嵐笑眯眯地指著他隔壁的那個男人:“因為我喜歡他啊。”
聞言,隔壁的那個男人抬起眼,他抬起臉,太久沒有表達情緒讓他臉上的驚訝不是特別明顯,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片漠然。
但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出熱情。當這個女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論他拒絕與否,他就已經成為奴隸中的公敵了。所以他沒得選擇,至少這是一個並不糟糕的女人。
不過衛嵐心裏是打著別的算盤的。
跟這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她日後的行動就方便多了。就算他發現她的小動作,也一定不會像別人一樣著急去邀功——她雖然並不了解這個人,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沒有估計錯。從他眼裏的隱忍與警惕就可以知道,他的心藏得很深。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你活著,與他無關,死了,也與他無關。
衛嵐那時還無法預料,自己的判斷竟然一語成讖。
在此後兩個月,她一邊裝瘋賣傻,一邊摸索著九道山莊的地形。逍遙子曾經透給她不少信息。
九道山莊名義上是一個避暑山莊,實際是當今九王爺私自招兵買將的地方。山莊依山而建,山體早被挖空,裏麵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兵器鍛造廠和練兵場。而那“玄水”——其實根本不是水,放入水中呈玄色,故稱為“玄水”,這是一種質地特殊的礦石,普通刀劍卻無法在上麵留下痕跡,其堅硬程度甚至可以割開玄鐵與西域天蠶絲,聽起來似乎是一種十分適合鍛煉武器的材料,但逍遙子還說,若不放在冰中冷置,那麼“玄水”就會軟如泥土,而一用火鍛煉,就會膨脹百倍,所以用來作兵器,基本上是不可能。
不過逍遙子沒有說,生死穀需要“玄水”做什麼。
衛嵐是來還恩的,她也不需要了解太多。
兩個月半後,衛嵐決定在一個晚上動手。她已經了解到,挖空的山體內部有一塊禁區,禁區裏圍起來的就是“玄水”的采集地。逍遙子說,隻需要采一小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