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然轉身,犀利的眼眸點泛著絲絲淒厲睥睨著他:“木之然!你是不是父王的兒子?”
“你說是便是!”他坐在高牆上,目光幽然,雙腿慵懶的垂落,嘴角噙著一抹譏笑。記憶中的他總是那麼冷淡傲然,讓人心生畏懼。
猶記十一歲的一個夏夜,我第一次逃出凝瑾殿,卻不料在皇宮中兜兜轉轉迷了路,當我躲閃一批侍衛時,卻不小心撞到一個人身上,我回睨著他一時失了神,他生得甚是好看,不同於哥哥的溫爾儒雅,他渾身散發著冰美俊逸、清臒凜然的氣息,我笑問他是誰,他好一會才清冷的吐出三個字——木之然。見他不怎喜與我講話,我便不再與他多搭訕,禮貌詢問他凝瑾殿的路線,他冰著一張臉,不言一語轉身閃進一條小徑,我就小心拘謹的一路尾隨。到了凝瑾殿的高牆外,他一個飛身把我帶進殿內,正待我向他說句謝謝,可他卻盯著我冰硬的甩出一句“你真是個麻煩!”迅疾飛出我的視線。
收回了思緒,我滿目惺火的怒瞪著他,手骨握拳。父王與他共同赴戰場,他卻完好無損的歸來,而父王卻——,更可恨的是他對父王的走似乎沒有一絲牽動,依舊那麼的冷情!
倏爾,眼前人影的輪廓漸漸亮堂:墨發綰束,青袍加身,劍眉鳳眸,玉膚玉骨,蕭疏軒舉。琉璃泛光的眸光直射我來,可今夜那一汪深邃的眼池中卻夾雜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他靜靜的回睨了我片刻,驀地執手欲撩我麵上的絲紗,我倏地後退幾步,戚忿的眸光轉為驚愕,怔怔的瞪著他。
“我有染疾,會傳染,你不怕?”
“天下還未有我木之然怕的東西!”
四周寂靜下來,一雙潤白的手輕輕撩開一層薄紗,隻覺一層溫溫的厚繭噝的劃出個微微的弧度,頓時,我的臉頰一股冰涼。
他的眸底劃過一絲異樣,身子微怔片刻,迅疾又為我拉好麵紗,麵色早已恢複了原有的冷凝,舒緩吐露一句:“你還真是個麻煩!”
“是啊,是啊!我還真是個麻煩,父王走了,以後再也沒人敢惹我這個麻煩了!”憋在心中兩個月的淚珠雪崩般簌簌的滾落,我再也克製不住的衝他吼出。是啊!宮中的所有人都把我當瘟疫,怵爾遠之,凝瑾殿的丫鬟奴才們也不時的換了一批又一批,就連我的母後見我也不過寥寥數麵而已!
他盯著我不語,眸光微微晃動下旋即又化為一抹冷淡,我滿目婆藪的狠睨了他一眼,轉身奔離。
“你,可願離開皇宮?”
我的腳步驀地被他清淡微渺的一句話扯住,輕轉身,詫異的重複著那句“離開?”
他背對著我,看不清他麵上的一絲表情,穎綽搖曳的枝葉影密密的籠罩著他全身。
“對,我可以帶你離開。”他的語氣輕淡的如雲如煙,可聽起來卻又那麼的讓人堅信不已。
“不!這裏有父王,瑾兒永遠不離凝瑾殿一步,永遠不離開父王!”,我回答的很是絕然。
“可是——”他的話頓了半天,垂在腿側的右手還緊緊的攥著一個什麼東西,可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徑自離去,淡淡的月色拉長了地上的一抹孤影。那一刻,我竟覺得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寂寥與孤獨。他到底想說什麼?他一向不是很討厭我麼?不是覺得我是麻煩,平常連一句話都不屑與我說麼?為什麼又要帶我離開皇宮呢?許多年以後,我才真正的明白為何那夜的他那般的奇怪,如果當時我知道了一切,又會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呢?可世上沒有如果,木之瑾的命運注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