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兀自想著,眼睛卻沒錯過城上城下發生的任何一個小細節。
“你累不累?睡會兒。”上官陌唔噥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眼睛依然緊閉,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覆著眼簾,整個人如一副山水圖畫,靜謐優美。蘇淺每次看到他的睡容都忍不住心動,甚至有掐一把咬一口的心思。
“喂,三舅舅,快點處理完了我們好回去睡覺。”蘇淺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楚子軒很無語的回頭看了一眼兩人,從他到來,這兩人連姿勢都沒換一下。於兩軍陣前,一個坐著看戲,一個枕著女人的肩膀睡覺,這都是誰家的倒黴孩子?他搖了搖頭,不理會兩人,仍回頭麵對岑路,沉聲道:“那麼,依岑侍衛的意思是要如何?”
岑路梗著脖子,俊顏上籠了一層怒意,“很簡單,交出若羽公主,我們太子殿下便可既往不咎。”
楚子軒輕笑了一聲,負手而立,那份悠閑氣度便不是岑路可以比擬的,“若羽公主我們實在交不出,若能交出,又怎會有今日的局勢呢?畢竟戰爭是誰也不願意樂見的,勞民傷財不說,介時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可不是慷慨赴死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句話正說到了蘇淺的心坎上,她眸光暗了暗。
楚子軒又道:“岑侍衛今日是定要一意孤行攻城,還是回去等待幾日,待我們尋找到若羽公主後將公主奉還,還是仔細思量一下的好。畢竟以區區五萬騎兵攻打守衛森嚴的乾州關勝算不大。”
岑路抿著唇,眸光狠厲,他走了兩步到旗令官跟前,伸手奪過旗幟,展臂揮舞了兩個來回,忽的下令道:“攻城!”
蘇淺一驚,眸光凜了凜,剛要站起身,卻被上官陌一把拖住,唔噥了一聲什麼,她聽著好像是“好困”兩個字,不由好笑,這人可真是,天塌下來估計也能當被蓋。但她的冷冽卻因為他好笑的舉動而彌散,她笑了笑,心安下來,依然坐著做他的枕頭。“換個姿勢啦,這邊被你枕得麻了。”她推了推上官陌的腦袋。
上官陌“唔”了一聲,閉著眼含混不清地道:“那你到這邊來。”
蘇淺無奈地笑了笑,扶著他的腦袋,動了動半邊麻木的身子,挪到另一側,上官陌的腦袋沒骨頭似的又枕在了她另一邊肩窩裏,閉著眼仍舊睡著。手卻抬起輕輕揉按蘇淺那一邊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她的麻木瞬時緩解了許多。
“手法還真不錯。”蘇淺笑著拍了拍他的手。
“自然。”上官陌唇角含著笑,如囈語一般。
兩人在一邊你儂我儂,身邊卻一片殺氣騰騰。楚子軒沉喝了一聲,“滾木雷石準備。”
早就準備好的滾木雷石被士兵們推到了城牆邊緣,隻等著一聲令下,這些重逾千斤的滾木雷石便會被推下城牆,將地下攻城的昆國兵馬砸成肉醬。
城下的昆國士兵見戰旗揮舞,聽見岑路的一聲號令,齊齊催馬往前,口中喊殺聲震天。幾百名先頭兵扛著雲梯搶在前麵。
隻差一步就要到城下,卻聽見一聲不高不低的聲音響起:“都住手!”
這聲音極其熟悉,雖然被灌注了內力,城上城下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卻明顯中氣不足,帶了些病態。
“白蒙來的倒及時。”蘇淺笑了一聲。上官陌睡著,沒搭她話茬。
攻城的士兵齊齊住了手,都回頭向聲音發出來的方向看去。
遠遠的,鬼魅森林的小道上出現一隊人馬,隻有十幾個人。中間四人抬著一頂小轎,轎簾打起,裏麵坐著麵色蒼白的白蒙。因為剛剛的一聲沉喝而引得不住咳嗽,手中拿著一方絹帕抹著唇角。四名轎夫走的極穩極快,不過須臾之間,便步出了森林,來到陣前。所有士兵齊齊落馬下跪,讓出一條道來。“太子殿下。”眾人齊齊揖首。
白蒙看都沒看一眼跪著的士兵,吩咐轎夫穿過士兵,來到城下。轎夫穩穩的將轎子停下,白蒙坐在轎子裏,身子倚靠著身後的轎身,瞥了一眼岑路,岑路忙低頭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白蒙從他身上收起眼神,向著城樓上的楚子軒拱手道:“軒帥,本宮治下不嚴,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了。都怪本宮幾日前在鬼魅森林受了重傷,行動不便,這個蠢人便私自領兵前來尋釁滋事。還好本宮發現的及時,沒釀成大禍。岑路,還不向軒帥請罪!”白蒙向著岑路喝了一聲,又引得一陣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