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管家將那小夥計帶到朱先生跟前來,隻見那夥計蓬頭垢麵,大熱天竟穿個棉衣,隻是那棉衣髒爛不堪,大團大團的髒棉絮翻露在外,腳上一雙鞋早爛得沒了後跟,黑乎乎的腳趾露在外邊,渾身上下臭哄哄的。朱先生見狀皺著眉頭問道:“你有何事定要見我?”那夥計拱手一揖說道:“朱老爺,您可還記得兩年前您托我們掌櫃的,要他為您製作一副眼鏡?我們掌櫃的特地派我今天給您送來了。”朱先生聞聽此言大驚:“眼鏡現在何處?”隻見那夥計脫下棉衣,扯開內裏的棉絮,從中掏出一個髒兮兮的藍色布包來,隻見那夥計小心的打開那藍色布包,裏麵是一塊裹著的紅綢子布包,小心地打開那塊紅綢子,裏麵卻又是一個雪白的白緞子布包。
那夥計將白緞子布包小心翼翼地雙手遞給管家,管家又小心地將它交到朱先生手中,朱先生輕輕打開布包,見裏麵果然包著一副眼鏡,細看這副眼鏡:卻見那眼鏡兩個鏡片又圓又厚,模樣十分地笨拙難看,更難看的還是那副眼鏡框,既不是金邊的,也不是銀邊的,甚至連銅邊也不是,細看那眼鏡框竟然還是木頭所製!
朱先生是不看則已,一看到這副怪模怪樣得眼鏡,心中一股怨氣夾雜著怒氣是騰的一下就直衝頭頂,心暗暗罵道:姓王的王八羔子!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兩年,我姓朱的應該說是待你不薄,要你做一副眼鏡,你嚇得不敢來也就算了,現在就拿這樣一個破爛玩意來胡弄我!但朱先生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一生閱人無數,涵養極深,早已能做到喜怒不行於色,盡管怒火中燒,口中卻連聲說道:“好眼鏡!真是一副好眼鏡!你家掌櫃的說沒說這副眼鏡需要多少錢?”夥計聽了搖搖頭回答:“來時我們掌櫃的反複交代過,他說您和他情同手足,這副眼鏡決計不能要錢。”“不要錢?”朱先生聽了心中不禁冷笑一聲,“這麼貴重的眼鏡,掌櫃的又巴巴的托你千裏迢迢的送來,還能不為了要錢?說吧,我有的是錢!”夥計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躊躇半晌方才說道:“我們掌櫃的確實不讓要錢,你如果一定要給,那就賞給小人一二十兩銀子做回家的盤纏吧!”朱先生心中冷笑一聲,接著吩咐管家:“帶這位夥計去賬房支二十兩銀子。”管家帶走了夥計,朱先生隨手就將眼鏡扔在了地上,心中是一片悲涼:從此再無這個姓王的朋友!
管家送走夥計回來,見地上扔著的眼鏡,於是隨手撿起來對朱先生說道:“這姓王的真不是個東西!老爺您待他情同手足,他卻如此薄情寡義,還用這樣一個破玩意來訛騙咱二十兩銀子。老爺,南蠻子都是這個德行!您心地太善,我看這眼鏡咱應該留下來做個警示,今後隻要看到它,咱就會想起南蠻子朋友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