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剛端上來,夏之寒的電話響了。對於一個對於海鮮過敏的人來說,此刻,這個電話無疑及時的救命稻草,無論對方是誰。
所以,心中慶幸的夏之寒,向對麵的兩父子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起身去接電話。
其實,想也不用想,這個時候還打電話過來的,除了一個人,沒有別人。
“下班回家了嗎?”對方駕輕就熟。
“還沒。”夏之寒東張西望,看見不遠處的玻璃窗內,兩父子海鮮吃得其樂融融。
對方似乎頓了一下,過了兩秒才又重新開口,“加班嗎?”語氣依舊不鹹不淡。
知道他會問起,夏之寒的本意也是照實回答,但這一刻當他的問句真正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她又猶豫了,出口的話卻非原來想的那般。
“對,加班。”她言簡意賅,不願多說什麼。因為說得越多,也就代表著說的謊話越多。
原來,即使她夠磊落,卻也還是在意世俗的眼光,不能夠完全坦蕩起來,尤其是在他麵前。在這方麵,她始終還是比不上他們這類人的修為,說著真正的謊言,做著真正不堪入目的事情,卻依然能夠毫無愧色地麵對眾人的眼光。
那邊沉默了數秒。這壓抑的氣氛,讓她寧願去麵對那一堆的海鮮。有些人,天生不具備撒謊的稟賦。
“沒事我掛了!”她急欲掛斷電話,來結束這種煎熬。
“要我來接你嗎?”對方截住她,淡淡問。她眼前似乎又看到了他高深莫測的表情,他說這句話時,一定在想著其他問題。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也忙吧,不用管我!再見!”不等他再說什麼,她切斷了通話。
靠上身後冰冷的魚缸玻璃,她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發了燙。浴缸裏,一條條色彩紛呈的奇異魚類,在舞動的水草間,安逸地遊動,間或停下來,圓鼓鼓的眼睛,仿佛在觀察著身邊的這個略顯慌亂的女人。
夏之寒站直身體,定神,向那兩父子走去。
“不好意思,耽誤了一下!”夏之寒拉開凳子坐下,禮貌客套。
祈默安正在給小阿J布菜,阿J嘴裏塞了滿滿的食物,腮幫子鼓鼓的,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卻到處亂轉。
“沒關係,趕緊吃吧!你再不過來,這些可都要被這小鬼頭消滅幹淨了!”祈默安看著阿J寵溺地笑。
眼前的這副情景,讓夏之寒忽然想到了什麼。兩父子,再加一個妻子,或者說是媽媽,豈不就完美了?或許,她本不該坐在這裏的,或者說,坐在這裏的,本不該是她。
見夏之寒神色鬱鬱,祈默安斂了眉眼間的笑意,將一隻剝好了殼的螃蟹方道她麵前。
“這個還不錯,剛剝好的,你嚐嚐!”祈默安很周到,也很貼心。但相比起平常來,他的注意力顯然更多地分給了他剛出院的兒子身上,所以,今天的她,缺少了一份往日的細心。
夏之寒點頭,道了聲謝,低頭看著碗盤裏的肉質鮮滑白嫩的螃蟹,有了絲愁苦。她似乎天生沒有富貴人家的命,這別人眼中的好東西,到了她這裏,都成了痛苦。但此刻,她若是拒絕,或者直接道出緣由,便也未免有些掃興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