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後,一切又回到了正軌,卻又似乎不那麼正常。
對陳嘉華,夏之寒依舊淡漠,如這兩年來的每一日,幾乎未曾有任何變化,有時候,陳嘉華甚至覺得比之從前要更甚了。這是他想不到的,也是常理難以解釋的。他以為,就算她沒有這麼輕易再次交付真心,也應該是對他會改變一些。
但事實並非如此。望著夏之寒那張默然的臉,他經常就愣愣出了神,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這一刻,女人心海底針,讓他深有體會。
接下來的幾天裏,陳嘉華依舊按照自己的計劃在執行。當他陪著老爺子下棋下到第七天的時候,棋局完了之後,夏父忽然抬起眼睛,定定地望住他。他亦是微笑著迎視過去。
夏之寒本坐在一旁,望著窗外靜靜出神,陳嘉華與夏父邊下棋邊討論的佛法,她實在聽不懂。這會兒,兩人棋下完了,無邊的佛法似乎也講完了。突如其來的靜默,讓她回過頭去。
桌上四方棋盤上,黑子白子交錯相生,擺出衣服奇異圖案。對於需要費腦力的東西,她從來感興趣不起來,圍棋又是這其中高深莫測的一項,自然地,她對眼前的棋局也完全看不明白。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陳嘉華麵上微微笑著,突然吐出這一句,眼神灼灼地望定著夏父。
夏之寒眉頭微皺,不明所以,但夏父臉上神情的變化,卻讓她感覺到了什麼的不同。
足足長達三分鍾的沉默後,夏父終於開口,“好吧,按你們的意思去做吧!”說著,站起身來,負手走出了客廳。那條寬闊的河邊,他的背忽然挺直了許多,背脊仿佛透出某股力量來,完全不是夏之寒那天夜裏看到的那般。
不過短短三五天的時間,一個人意誌垮塌與重建,竟能如此迅速。這不知是要歸功於老人堅強的決心,還是某人深沉的心機。當然,無論是哪種,夏之寒都由衷地感激。她要的,不過是父親的不再堅持,與抗爭的決心。
夏父走出去之後,客廳裏又隻剩下二人。她愣愣地看著那個背影越走越遠,終於繞過屋子的邊角,隱沒不見。回過神來,看向陳嘉華的眼裏,不自覺有了感激。
陳嘉華舒了口氣,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來的時候,便見夏之寒正望著他。
“你和爸爸說了什麼?”夏之寒忍不住問,“你提了那件事情?
說到這裏,她很有些慚愧。雖說已到家一個星期,但她卻總沒能開口對父親提,不知是缺乏勇氣,還是將希望寄托在了陳嘉華身上。她這才意識到,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在河灘上和她說的話,她竟是一句都沒有忘記。
“沒有!”陳嘉華放下杯子,臉上表情放鬆下來,轉眼再看她,“我剛才的緊張,你沒看出來吧?”
夏之寒愣愣地搖頭。她是真沒看不出來,當時,他就那麼淡淡地笑,眼神裏光彩照人,十分沉穩,半點驚慌都沒有。至少,在她眼裏是這樣。
陳嘉華笑笑,不再說話。
第二日,他們返程,一同上路的,還是夏父和夏母。
很快,入院手續辦妥。陳嘉華摸爬滾打數年,這座城市的旮旯角落都有可能有他的熟人,更何況是全市最大的醫院。
到了醫院之後,一個中年人熱情地出來接待。寒暄了幾句,正題切入,沒幾句話,院方便將所有事務安排妥當,免去了不少繁瑣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