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不負卿心(1 / 3)

在距離預產期隻有三天的時候,夏之寒提前住進醫院待產。

在僅僅呆了一天之後,經過一夜輾轉,她終於還是沒忍住偷偷從醫院溜出來,去到了押解所。

那是李然悄悄留在茶幾上的地址。

她手裏緊緊捏著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靜靜坐在密閉的會客室裏,湛藍的天從高窗裏露出一角,卻帶不進半絲清涼的風。夏日的白天裏,頭頂上那盞亮著白光的白熾燈,像兩個燈籠一般地存在著,烘烤著本就幹燥的空氣。

沒有預約,臨時便過來了,卻也沒受到很多阻礙。原本嚴苛認真的負責人聽說她找的是陳嘉華時,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而後什麼也沒說,將她領進來,讓她稍候片刻,自己便退了出去。

門緩緩地被推開,室內密閉的光線密度被稀釋了少許。接著,腳步聲響起,不緊不慢,淡定從容。夏之寒回過頭去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陳嘉華臉上微微的笑意。

他笑得那樣和煦,從未有過的真實。他身後仿佛有道光照著,讓此刻的他看起來不但沒有狼狽不堪,反而添了幾許少有的輕快明澈。

夏之寒看得呆了。

陳嘉華走到她對麵,坐下,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靜坐而望,恍如隔世。

他們有多久沒見了。夏之寒回想著,仿佛在回想一件記憶遙遠的事情,需要拂去層層塵土,才能露出端倪。

陳嘉華頭發長長了些,唇邊泛著淡淡的青色,但他仍穿著襯衫西服,黑白映襯,雖未係領帶,看上去卻也不邋遢。加上他嘴邊清淺的笑意,看上去竟仍有幾分瀟灑。

“你看起來還不是太壞。至少,沒有傳言中那麼壞。”夏之寒忍不住開口道。

沒有互相問候,沒有互道寒暄,數月未見,她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不留情麵,甚至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說完之後,夏之寒才意識到有些不合時宜,可她真的做不到和他如陌生人一樣虛與委蛇。

陳嘉華笑得更開了些,“傳言中是什麼樣子,說說看。”

夏之寒兩隻手臂撐在桌上,晃了下頭,道,“很多人說,我們的陳大法官終於扒下他不苟言笑冷酷到底的麵皮,已經變得頹廢不堪自暴自棄邋裏邋遢,哈哈,恭喜你,你引以為傲維護多年的良好形象,毀於一旦了!”

其實,哪裏有什麼傳言,就算有,夏之寒這麼多天不出門不看電視不聽新聞不讀報紙,哪裏去得知這些蜚短流長。可是,這一次的謊話她卻編得很順溜,口吻裏還帶了些調侃意味。

陳嘉華一怔,看著她睜大了眼睛調皮的表情,有些沒有想到。他以為,她是不會來了,雖然心裏一直有念頭,但卻是不報什麼希望的。當老楊故作沉穩地通知他說,夏之寒來了,你心心念念等了這麼久的夏之寒來了,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瞧你那緊張的樣兒!說著,轉身走了。

那一刻,仿佛就是在井底等得太久,心都冷了透了,那朵雲卻終於還是慢慢悠悠地飄過來,停留在井口。雖然明知她很快就會從他身邊飄過,去經曆她全新的人生,可還是忍不住要為她這短暫的停顧而緊張期盼。

見他表情變了,夏之寒收了笑,又端端正正地坐好。

陳嘉華低頭苦笑,“看來還是有些讓他們失望了。但也不奇怪,像我現在這種情況,頹廢絕望才是該有的反應才對。”

夏之寒聽完,心無來由地一緊,微微要緊牙齒轉臉到一側,不再看他。

“對了,不是後天就是預產期了嗎?你不好好在醫院待產,怎麼突然跑這裏來了?”陳嘉華忽然張口問。

“李然告訴你的吧?”夏之寒回一句。

陳嘉華倒不知怎麼說了。

“他還告訴你什麼了?”

“額,很多啊!”陳嘉華晃著腦袋數,“說你在家裏住了很多天了,也不打掃房子,弄得家裏很邋遢,還有,吉蒙被你喂了才幾天,就瘦了一兩斤,你說,你怎麼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