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然獨自返回晴雪院時,老遠就聽小鳳著急的聲音:“不成,我打不出原樣。這樣的珠絡隻有槿王妃和公主會,你去找找槿王妃吧……又不是你弄壞的,撿到就是這樣了啊!”
玄明說:“這明顯是被人拆壞的。公主一向喜歡這串珠絡,看到了又要難受。”
“公主才不會為這一點小事難過。”
玄明溫和地笑了:“公主心事最重,並非你看到的那樣。不信你去問阿緞,看我說的對是不對。”
“阿緞?我才不去問她……”
“她又怎麼招你了?”
“你別裝傻。”
“我不是裝的,是真傻。快點看看,這樣穿過來行不行。”
兩人於是一起琢磨著珠絡穿法,一邊隨口說些閑話。雪晴然在圍牆這邊遠遠站住,微微笑了,她終是對這兩人氣恨不起。便是當日趕他們出去,亦是為著兩人不寂寞,才一起趕了兩個。後來這兩人倒是沒進過院子,卻無數次在院門口說話做事找人甚至就是單純納涼。她一律默許。
“……叫阿緞來看看怎麼樣?”
“你又提她!……算了,隻能這樣了,但願公主還沒發現珠絡丟了……”
話音未落,突然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都被人轟出院子了,還在這為一串珠絡操心,你們還真有意思。”
玄明應道:“我們正是過得十分有意思。”
那人哼了一聲,旋即笑了:“我方才路過蓮池,看到你們公主和相府來的公子好是親熱。某人在這邊幫她做什麼,她可是全不知道的。”
沒人回答她。
“你別以為人人都是傻子,就你那點心思,我早看出來了。勸你還是省省吧,就算她瘋了傻了,也輪不到你獻殷勤。你在尚書府是怎麼回事誰不知道?我還記得你剛去的時候,天天都被二公子罰,鞭子聲吵得我們姐妹都睡不著覺。現在換個地方,竟覺得自己也……”
“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們!”小鳳毫不含糊地搶白道,“玄明雖是下人,可做事坦蕩,從不像你這樣搬弄是非!再說你自己難道比我們多什麼了?還不是個奴才!槿王妃過來的時候,八成你的名字連陪嫁的清單都上不了吧!”
她最後一句話顯然達到了一箭穿心的效果,那邊立時就炸了:“我是奴才怎麼了?我以後可是跟著郡王的。雪王爺再疼女兒,也不能讓你們公主接班。這雪王府早晚不也是郡王的麼?到時候看我比你們多什麼。”
玄明聲音裏帶了笑意:“阿黎,等到郡王管著這裏的時候,少說你也有四十歲了,頂多,也就是比小鳳多生幾個孩子吧?”
小鳳哈哈大笑,笑到一半猛然停住:“你瞎說什麼!”
阿黎有些急了,十分尖銳地笑了一聲:“你別拿這小潑婦當擋箭牌,我早看出你的心思了!你在尚書府,幾時對主子這麼貼心貼肺的好過?長公子那麼疼你,為了你連二公子都責罵,也沒見你幫過他!你看上的是你公主吧!金枝玉葉,你也配想?我這就去告訴雪王爺,說有個下作奴才在打他女兒主意!”
玄明停了停才說:“阿黎,我再不會回嘴,你罵罵我就算了。方才這樣的話可說不得。”
“我就是說了,你心虛什麼?”
雪晴然疾步轉過圍牆,看到阿黎雙手叉腰的背影,小鳳那廂氣得臉都紅了。玄明最先看到來人,忙將手中珠絡飛速收起,向一旁退了退。
雪晴然也不停步,徑直走到阿黎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黎一回頭,雪晴然揚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又重又響,打得阿黎喊都沒喊出來,雪晴然微微一笑:“你叫誰‘下作奴才’?”
阿黎半天才發出聲音:“憑……什麼……打我……”
雪晴然道:“我再不管你,你要上房揭瓦了。”
——
阿緞有些驚訝地看著阿黎跟著雪晴然進屋:“公主……?”
“阿黎拆了我的珠絡,所以我要問她幾句話。”
阿黎早已心慌了,猛然聽到這一問,不由得一驚,旋即爭辯道:“公主,沒有證據可不要隨便誣陷好人。”
雪晴然在桌邊坐下,接過阿緞的熱茶,不緊不慢喝了起來。
屋內十分寂靜,阿黎不敢瞪雪晴然,隻得恨恨地看著阿緞。阿緞毫不示弱地和她比誰的眼神更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兩人早已被對方剮得隻剩骨頭。
茶杯輕輕碰在案上,雪晴然終於喝完了茶,長舒一口氣:“阿緞,你去告訴槿姨,說阿黎姐姐家中有急事,我準了她的假放她回家了。”
阿緞遲疑地看看目瞪口呆的阿黎:“要叫院裏侍衛來麼?”
“不必。”
阿緞不再多說,匆匆離去。這時阿黎終於忍不住:“公主這是要做什麼?奴婢可是早就聽說,雪王府從來不難為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