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趙江白揮袖掀起一片紅色,三個人的喉嚨被雪亮的刀鋒劃過,鮮血混著泥水流淌到他的腳邊,又急急忙忙的的分開,叉成兩道細細的血色溪流。那三人都是大皇子派來蘇州接頭的人,剛來到趙家府邸便被捆住堵了嘴,沒有出子時便成了刀下冤魂,或許他們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死吧。
突然趙江白想笑,無奈,又慶幸。無奈的是一腔宏願胎死腹中,慶幸的是,自己今日逃過一劫。
他趙江白是嫡長,也是渭水趙家的繼承人,但他怕死,很怕死。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不怕死呢?他死了,趙家便不會是他的囊中之物,活著盡管會受些處罰但自己還有機會掌舵這個百年盛世的家族。所以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當初來蘇州或許就是一個錯誤,大錯已鑄,隻能一路錯下去。
“九皇子,趙江白願鞍前馬後一生侍奉,隻求九皇子日後能夠給渭水趙家一條活路。”趙江白抬起頭望著幽幽雨色,任由滂沱悲雨落入眼中,挺拔的身軀看上去竟然矮了幾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東皇啟緩緩從雨廊下走出,依舊是那一身玄衣,依舊是那豔若桃花的唇,口齒開闔間,便許下了趙家百年繁盛。
“趙江白,拜見主人。”忽的轉身,跪地,趙江白雙膝跪在泥水之中,地下平日之中不可一世的頭顱,一字一句。
“起來吧,天氣微寒,跪在泥水裏可不舒服。此間事了,我助你奪得趙家家主之位。”東皇啟隻留下這兩句話,庭廊之中便不見了他的身影,仿佛從不曾來過一般。
“謝主人。”趙江白依舊低著頭跪在那裏,直到心腹前來扶自己才敢起身。而那時他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隻好被人抬回去。趙江白知道這是敲打,敲打新來的自己,告訴自己你要老老實實的。如果當時東皇啟讓他起來他就起來,那這一生都不要指望自己能被東皇啟真正的接受,永遠隻能是一個邊緣的“自己人”。所以他在暈過去時,也是高興的,起碼自己總算沒有讓自己失望。
“公子,這番敲打可是夠了?”出了趙家叔侄的府邸,青十三小心的問身前的東皇啟。眼神之中滿是好奇,他覺得公子還是太大度了,對這樣的牆頭草居然隻是一個下跪便了事。
“趙江白很怕死,所以他會珍惜我給他的這個機會。他殺了大哥的那幾個手下便是為了向我證明自己的決心,既然他這樣下得去手,我便沒有再出手的道理,這人很聰明,知道惜命。”東皇啟開口,耐心的解釋。
青十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覺得不愧是公子,想事的方式就比自己強的太多。
“對了,公子,那鬼蠱子還沒回來,是不是已經跑了?”青十三突然想起來那在幽獄中放跑的那個魔頭,連忙問道。他是很期待能夠與鬼蠱子打上一場的,哪怕鬼蠱子現在功力十不存一,青十三還是不相信這種人會俯首聽命。
“雁塔。”東皇啟緩緩說了一句,然後就站住了腳,顯然這個代價對他來說也不是那樣的輕鬆。
“達摩渡江,一世金剛。雁塔之下,留存武藏。”
達摩東渡之時就已經是陸地神仙境界,號稱佛祖座下怒目金剛,收服天下魔頭為大宏願。最終達摩祖師不忍武林斷了傳承,藏於雁塔並且坐化塔中,佛骨舍利至今猶存。
可以說雁塔之中不僅有達摩傳承,更存在許多已經失傳了的功法,而鬼蠱子三代師叔祖的遺物可能就在雁塔之中。所以東皇啟答應了,待得東皇啟問鼎朝綱,應允鬼蠱子入雁塔。 哪怕是再造就一個魔頭出世,他此刻也隻能不擇手段,因為這樣的人在自己手中總比在別人手中放心。
太子之位,他東皇啟勢在必得,哪怕是拚上所有,最後孤家寡人,他也要贏下這一世。不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一想起那些年前的遭遇,東皇啟有的時候還會在夢中驚醒。
“天下,終歸是我東皇啟的。”玄衣如夜,細細的雨絲浸潤其中,悄無聲息的化為了更深沉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