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越過黃衣女子的頭頂望去,紅撲撲的臉蛋瞬間豔過桃李,手中的木棍情不自禁的一鬆……
黃衣女子十分迅速的抓住機會,從鬆動的一方虛晃一掌,接著縱身躍出數丈,頭也不回的往遠處奔去。
那三個農女畢竟隻是普通人,除了一身蠻力並無功夫傍身,咋見那黃衣女子動作下意識的分散開來,待反應過來的,那女子已跑出十數步之遙。
空中白色的人影飛掠,清若翩鴻,明若流雪,悄無聲息的落在了黃衣女子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你還要去哪?”低沉黯啞的嗓音透露出說話之人掩飾不住的疲憊,“風雲傾——”
鵝黃裙衫下的身子一震,手臂已被南宮緬牢牢握住,手勁不大,卻讓她怎麼也睜不開。
雖然輕紗遮麵,但是那眉那眼,以及心虛時那特有的小動作……不是雲傾又是誰?
蘭花帶著另外兩個女孩子急急奔了過來,見此情景,一臉的自責,“皇上,都是民女無用,讓刺客……驚擾到您……”說著眼圈一紅,便垂下了頭,她是真的很難過,為了自己的沒用還有打擾到天神一般的皇帝。
南宮緬側頭淺笑道:“無礙,她武功不錯,你們原就不是對手,有什麼好自責?”
三人聽言,收起了羞愧之色,皇上的一句安慰比世上任何的獎賞都要令她們歡欣鼓舞,愉悅不已,隻是這樣的感覺沒持續多久,蘭花最先回過神來,“皇上,這個刺客如何處置?”
說著看向雲傾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戒備,她已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自己打不打得過這個“刺客”,都不能讓她有機會傷害皇上。
“她?”南宮緬尾音以很怪異的方式輕輕上揚,轉而晶亮的鳳眸一彎,道:“她由朕親自處置就好……”
三個淳樸的女孩哪裏聽得懂南宮緬話語深處的含義,一個個全都無辜的看著他,臉上帶著濃濃的疑惑。
雲傾聽著他們一對一句的說話,自知逃跑無益,索性放棄掙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南宮緬卻忽然將她拉進了懷中,雲傾一個不防額頭撞上他精瘦硌人的肩膀,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哎呦了一聲,卻聽頭頂傳來低低的笑聲,“她是朕的……女人,想朕想得緊了,便偷偷跑了來。”
透過南宮緬懷抱的縫隙,雲傾看見那三個女孩身子明顯一顫,特別是叫蘭花的那一個,登時雙目赤紅,水汽蒙蒙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什麼委屈。
雲傾一時間忘記了來此的初衷,心裏莫名的不快起來,不由得偷偷咬了南宮緬的肩頭一口,那人身子不由自主一繃,微微側頭掃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
她被南宮緬強拉著走進一間帳篷,隻見裏頭陳設簡單非常,一張桌案一把椅子,還有一張單人木榻,再無其他。
早就想到樊籬條件艱苦,卻沒料到南宮緬竟會居住在這樣的環境下,哪裏還是皇帝的營帳,這地方比起大涼宮的天牢怕是還不如……
當皇帝的能夠愛民如子,不加賦稅便已是難得,像他這樣與民同苦,身先士卒的……恐怕縱觀曆史幾千年,也沒有多少個……
雲傾麵上一涼,遮臉的黃紗被人掀了開去,回神看去,卻見南宮緬不知何時正麵對麵的看著自己。
這才留神注意到,不過十數日不見,南宮緬原本就消瘦的身形似乎又清減了許多,尖削的臉型襯得五官更加立體,眉眼深邃好似遙遠的星河,一眼望不到盡頭。
被他盯得有些膽怯,雲傾眼神便開始飄忽,隻不過本能的告訴自己絕不能認輸,否則接下去隻會更加被動。
南宮緬看似隨意的抬起手臂,修長瑩潤的手指緩緩觸向雲傾的臉,卻被她下意識的躲了開。
他就這麼空抬著手臂,靜靜地看著雲傾,挑起唇角笑了,眼底卻是她從未見過的疲憊和寂寥,“我多希望你真的是來看我的。”
雲傾本想點點頭,再配上一個諂媚的笑容,告訴他,是的,自己就是來看他的……多感人,多動情,南宮緬一定會涕淚橫流的吧?
可是,聽到自己口中說出的話,她恨不得咬斷舌頭,“你為什麼帶走芳瑛?你究竟還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生怕我知道?”
果然他沉黑的眼眸泛起淡淡的紅光,肅殺之氣瞬間盈滿了周遭的空氣,但也隻是一瞬,南宮緬再次恢複了最初的平靜,懶洋洋的自她身側走開。
“不敢回答麼?”雲傾憋了一口死撐著嘟囔了一句。
“明明怕得要死,卻為了麵子不肯服軟……你這臭脾氣倒是和你爹一般模樣。”榻上傳來南宮緬悶悶的聲音。
雲傾轉頭望去,卻見他將整個人蒙在寢被當中,雖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卻知道他必是一臉的不快,細長的眼眸也定是沉鬱。
“你又好得到哪裏去?平日裏竟在人前裝的像模像樣,背後就跟個孩子似地,若是外邊那幾個女孩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可真是要嚇掉了下巴!”雲傾撇了撇嘴,不屑的諷道。
那人悶在被子裏運了好一會氣,才道:“風雲傾你敢過來再說一遍嗎?”
她最是受不得別人激,聽言想也不想就開口道:“有什麼不敢?”說罷,便抬腳三步並兩步的走到他的榻邊,叉著腰義正言辭的道:“你有好到哪裏去?平日裏——”
話猶未完,南宮緬自被中忽然伸手出來,攬了雲傾的纖腰用力一拉,整個人來不及反應便栽進了床榻裏側。
雲傾掙紮著想要起身,奈何始作俑者卻利落的一個側翻,牢牢將她夾在了懷中,“你幹嘛……”
南宮緬將頭埋在雲傾的頸窩,用鼻音輕聲喃道:“不鬧了,好不好……我好累,讓我抱一會……”
雲傾呼出一口濁氣,卻沒再掙紮,稍稍挪動了下頭,用餘光看向歪在自己肩頭的南宮緬,細長的鳳眸輕輕合住,隻餘兩扇濃密的羽睫如蝶翼般輕輕顫動,襯得眼底兩片青烏越發明顯。
他不知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了?眼角眉梢即使睡著也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愁雲……
雲傾忽然發現,他們兩個就像受了詛咒一般,遇了點事情便會劍拔弩張,可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忘記前一刻的因,然後像兩隻困獸,彼此茫然又無助的相互舔舐著所有的傷痛,即便時常顧此失彼或者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傷……在何處?
******
“看什麼呢?”雲傾正坐在帳篷外的空地上,望著遠處正在一點點修葺的大壩發呆,身後忽然一雙寒涼的手臂環了上來,使得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原是在發呆?”那人複又輕笑著補了一句。
雲傾努努嘴,“我是在想自己來這裏做什麼的,怎麼就成了你養的寵物一般!”
南宮緬挨著她坐了,心情很好的說道:“哪裏就是寵物了?隻是……你既然來了,我自然舍不得你走,何況這兵荒馬亂的,你要去哪裏?”
“我……”雲傾一時啞然,忽然想起之前問他芳瑛那個的事情,結果非但沒問出個究竟,還被他吃遍了豆腐……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典範,不覺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不讓你見芳瑛是因為你一旦得了鳳凰秘術,那麼這世上會有更多的人想要抓你,想要……得到你,你會像你母親那樣,身處無奈的漩渦,一生求而不得,得而非所願……”南宮緬沉聲說道,“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你得到,不一定隻有那一個方法……而至於鳳凰誄,鳳凰血族曆經百代也不曾開啟,便讓它永遠的沉睡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