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一個纖細的身影從一棟小樓中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隨後四處望了望便從不遠處的一處小門急快的走了出去。
長安城東市中心處,有一家叫回春堂的醫館,是所有醫館中醫術最好,藥材也最為齊全的,而讓它更為世人所知的是他們經常對窮苦人家施舍藥材,免費看病。尤其是最近幾年非常照顧從外地趕來看病的人,館裏還專門安排了住宿地方,頗得長安城內外百姓的讚頌。
天微微亮,醫館還沒有營業,但是醫館門外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等的多是窮苦困病的人,春雀正排在這一堆人裏。
春雀望著天邊微微露出的朝日,心裏微微泛起了急。她可是偷跑出來的,一路上問了這長安城最好的醫館才來到了這裏,不想這裏會有這麼多人排隊。想到這裏,春雀不由望了一眼手中的包成一團的手帕,那裏是翠花送的有毒翡翠糕。
其實最初是想去找歐陽大夫查一下這糕點裏的毒,可心裏不知怎麼的想起他和王青彧關係匪淺,自己就不大願意去。既然王青彧不說,那麼就自己查吧。
這般胡亂想著,前麵以為穿著粗布麻衣的老婦突然咳了起來,咳嗽聲中帶著濃重的痰音,旁邊一位十來歲左右的男孩正輕拍著老婦的背,輕聲說著什麼。
春雀的心一下子難受了起來,不知道娘的病想著到底怎麼樣了,那日將歐陽大夫的表情總覺得他隱瞞了什麼。
“這都天亮了,門怎麼還沒開。換了平日早就開門了。”人群中有人小聲的說了一句。
這時沉寂的隊伍忽然熱鬧了起來,大家交頭接耳,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與擔心。
“最近回春堂開門越來越晚了,是不是不願意義診了。”突然誰又說了一句。隻這麼一句,大家臉上都害怕起來,眼睛都瞄著那扇緊閉的大門,止不住的擔心。
義診!春雀聽到這裏眼睛不由一亮,隨後輕輕拍了拍前麵的已經止了咳嗽的老婦,對她說道:“我聽說不遠處的百草堂也正在義診呢,一年內都不收診金,想必現在早已開門了。”
這話聲音說的小,但是說者像是無心,聽者卻個個有意,一下子春雀身邊聚集了很多等著開門看病的人。
“你說的可是那歐陽大夫開的百草堂?”說話的卻是春雀身後的一位衣衫襤褸的男子。
春雀點了點頭,還未回頭,人群立馬散了大半。這一下自己倒是排在了第一個,隻剩下幾位還堅持原地,臉上掛著半信半疑的神色不時的回頭看下春雀。
春雀見狀,咧了咧嘴角,這古代人怎麼這麼容易相信陌生人說的話。不過反正都是義診,哪裏看都是一樣的吧。在她看來,窮人是為了圖省錢看病,而醫生或許是真的有善心,但更多的是為了打響自己的名氣吧。
“既然是義診,你為何不去?”一道沙啞的冷聲打斷了春雀的思緒。
春雀聞聲望了過去,這才注意到牆角處靠著一位散發蓋臉,渾身破爛不堪的女子,從髒亂的頭發中射出兩道鄙夷的目光。
“因為我不看病。”春雀望著那看不清楚麵目的女子,平靜的說道。這話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後麵同樣對自己有猜疑的病人。
不過心裏還是有些虛的,因為她潛意識裏也希望他們都去歐陽大夫那裏,自己便能早點辦完事回去,免了被發現又得挨罰的危險。
女子不再說話,隻是望了兩眼春雀隨後便望著天上。反倒是春雀在等待的無聊中將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
這是個很瘦弱的女子,一頭青絲早已潑灰成結,許多散亂在臉前,應是許久都沒有梳洗過了。臉上雖已青灰撲麵,可僅僅那一雙冷眸竟生生讓人心裏有了想回避的感覺。那破爛百洞的衣服上依稀可以辨認出繁雜紋繡的圖案來而且是綢緞麵料,絕非一般人家所能穿著。
‘難道是家道中落,淪落成乞丐了?’春雀半天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這半天女子動也未動,就這樣一直看著天空,恍若癡了般,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憂傷,這與她剛才之前給人的冷冷感覺大為不同。
春雀的視線從女子身上收了回來,望著緊閉的大門,心裏不由更加著急。正當自己猶豫要不要先回去的時候,耳邊終於聽見了那悅耳的“吱呀”聲。
開門的是一位身著白色長衣的小廝,當春雀抬眼望過去時心頭一跳,那白色大衣跟現代的醫生穿著極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現代的是用扣子係,而這裏的衣服是用一條灰色的腰帶係住。
‘難道醫生衣服的雛形是在這唐朝裏?’春雀好笑的想著,腳卻沒停留的走了進去。
小廝抬眼望著今天外麵排隊的人,麵上不由一鬆,眼裏微微露出了喜意。這時站在牆邊的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依然保持靠牆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