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平君所說的話,在負玉心中還是翻起了巨浪,就像後世如雷貫耳的老將廉頗,這個名字甫一出現,就讓負玉有種親身參與到曆史中去的怪異感覺。
對於她這副身體的父親百裏繼,她倒是從無耳聞,但這個已經不需要耳聞了,自己的靈魂還在人家女兒身體裏呢,這事兒還能有假?
問起趙勻,負玉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春平君,就見“趙勻”二字出口,春平君的臉色就已變了。
春平君渾身繃緊,目光有些閃爍,卻還在盡力維持著自己的鎮定,他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掩飾道:“啊,你說我那不成器的四弟,哎,這幾年無人管教,竟讓出落成個酒色之徒,實乃家門不幸啊!”
負玉仔細的聽著,以前趙勻傳來的書信如何,負玉不知,但自己手中這封帛書實在事關重大,若是這個春平君有什麼問題,她自身的危險尚且不說,遠在邯鄲的趙勻也會立即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藏身風月,卻擅自探聽秦軍動向,而且還涉及到李斯,這事兒一旦敗露,無論是趙國還是秦國,立即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真到那時,即便你有千般手段,想要再去辯解或是掩飾身份,都絕無可能了。
聽到春平君的話,負玉心中算踏實了一半,她舉杯笑笑,再次試探道:“春平君過謙了,趙公子才學超群,隱於風月,也是不讓先賢專美於前,你說是嗎?”
大冬天的,春平君額頭上都見了汗,他此前還對這個叫百裏娣的姑娘深有好感,也因為其父的關係把她當成自己人,掏心掏肺的說了一大通話,可此時把柄已授人,這丫頭竟然完全調了個個兒,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卻是一句一句咄咄逼人。
手自然垂於腿上,春平君已摸到了腰間衣擺下的匕首,臉上的笑容卻沒怎麼消減,自嘲似的說道:“百裏姑娘說笑了,這幾年我不在身邊,我那四弟竟鬧出了'邯鄲四公子之首'的名頭,把我趙氏列祖列宗的名聲都給敗盡了……”
話說完,春平君飲一口酒又道:“哎,唯一讓我欣慰的就是,老四他終究沒有跟他三哥趙偃一起,同流合汙!”
春平君也是個狠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說起話來也從容多了。
負玉還不算完,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這幾年,趙公子可否給你來過書信?”
“哈哈哈……”春平君聞言大笑起來,“我在秦他在趙,他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又怎知我在這鹹陽城的營生,況且……”
春平君眸光一閃,聲音也是一頓,下一刻,他忽然猛地一掀桌子,頓時,滿桌的酒菜翻飛,直往負玉身上砸下!
掀起的桌子阻擋了負玉的視線,也同樣擋住了春平君的視線,但春平君卻是早有算計,匕首拔出時,他的胳膊快速的一抬一伸,手腕碰到桌子下沿的時候,他的身體已整個撲了上去!
“哧!”
“乒!乓!哐啷啷……”
酒壇子,菜盤子,連同被掀飛的木質桌子一起,稀裏嘩啦的落在地上,滿目狼藉中,春平君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
沒刺中!
事實上,在他的手隔著木桌刺過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失敗了。桌子是他刻意往對麵掀飛過去的,出手突然,再加上桌子遮擋視線,更有翻飛的盤子、酒菜等飛砸,他覺得,隻要自己把匕首探過桌子下沿,就一定會刺進對方胸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