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一個基層檢察長和他的預防論壇
細到深處見公正
走上這舞台，掌聲響起來
王穎的“有理推定”
金紀文：那道樸素的星光
生死開庭
審訊的鑰匙
“執行就是我的天職”
辦案如走棋
李樂平：一位中國檢察官的本土成長
一個基層檢察長和他的預防論壇
易煒翰終極的價值追求
“你在反貪工作時最關心的是什麼？”
“案件數量，案件質量，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數量、職務高低，貪汙受賄金額多大……”
“是案件越多越興奮嗎？”
“我想這是從事反貪工作時的職業反應！”
“搞了預防職務犯罪論壇後，案子少了，你仍然興奮嗎？”
“仍然興奮！”
“為什麼？”
“這是終極追求！”
……
戴樹森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背後牆上掛著青鬆翠柏圖，桌上堆滿了法律理論、傳統文化書籍。他在指間燃起的香煙氤氳中看著我，目光明澈，眼角卻有遮不住的疲倦。剛過五十，濃密的黑發中卻已見幾綹斑白，幾條皺紋也已明顯地爬上額頭。站起身來，他堅挺的鼻梁、高大的身姿仍然讓人想起那些他的傳奇。
熟悉戴樹森的人看到他總是說：“老戴，你現在老多了！”戴樹森也總是下意識地照照鏡子，看看，瞅瞅。
鏡子裏的他確實變化很大。2004年底，蘇州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戴樹森，調任蘇州市金閶區人民檢察院檢察長。短短兩年時間，改變的不隻是由黑變白的頭發、明顯增加的皺紋，更重要的改變是角色，是隨著角色轉變而來的思考，是思考後變化了的觀念。
特殊區域內的職務犯罪
金閶區位於蘇州市的西北角，集中著蘇州的風景旅遊勝地和眾多企業。在這裏，國家機關少，傳統的公務人員職務犯罪案件量一直不高，近兩年全區僅有11起職務犯罪案件。
反貪局長出身的戴樹森初來這裏，案源的匱乏讓初履新職的他束手無策，沒案子辦就是無形的壓力。那段時間，他焦慮的就是如何能發現案源，增加辦案數。
很快，戴樹森在對具體案件的分析中，看出了這個區域的不尋常：在僅有的11起職務犯罪案件中，竟有4起案件發生在國有專營企業當中。
金閶區集中著6家國有專營企業蘇州分公司的總部，而在這些分公司的垂直係統內（包括縣、區分公司）一年內發生的職務犯罪案件竟高達14起之多。
就在戴樹森到金閶區檢察院履新後，該區一國有專營企業發生的一起案件，讓他在震動之餘，驚出了一身冷汗。
該企業綜合采購部某經理，在一起價值1300萬的設備采購中，在明知應使用德國進口產品的情況下，卻和無錫一家企業簽訂了購買協議，收益是將設備差價60萬元收入囊中，而此設備是浙江一家小廠生產的。結果，在運行了半個月後，設備全部爆掉，每天的損失逾百萬元。雖然這名經理以貪汙罪被判刑15年，但此事造成的後果和影響至今餘波未了。
案件的發生，使戴樹森前後經曆了兩種身份的思考。作為反貪局長，他考慮最多的是如何偵破罪案、懲治犯罪，而作為一方檢察長，他的思考和憂慮更為深廣。
壟斷行業權力缺乏監管的流弊和業務流程管理上存在著嚴重的疏漏，對戴樹森的觸動是一記警鍾，在他耳邊長久轟鳴。
發案公司在全國是業務量上的超級大戶，每年單采購設備的金額就以億計，是眾多設備供應商眼裏的財神爺。該公司在2003年、2004年連續兩年職務犯罪案件超過10起，成了檢察院關注的“重災區”。
多年的反貪經驗讓戴樹森想到：通過貪汙、受賄確定的訂單，根本無法保證采購設備的質量，一旦一個環節出現微疵，就會引發經濟安全事故，損失將是個天文數字。
因此，在金閶區內的電力、電信、移動等國有專營企業裏，經濟安全的隱患時時存在。這些國有專營企業既是金閶的經濟命脈，也是蘇州經濟的強力支柱，關係著國計民生，牽一發則可動全身。
在蘇州這個經濟發達的改革前沿城市，一次經濟安全事故造成的惡劣影響遠比發生幾起職務犯罪要來得深遠。檢察機關在壟斷行業內辦理幾起職務犯罪隻是亡羊補牢之舉。
戴樹森是個性格倔強的人，在反貪一線時，再重大的案件他也肩扛壓力、毫不畏懼，率先衝鋒陷陣；但他更是個善於思考的人，讀書、學習是他每天的功課。不斷地思考、追問，發現現象背後更深刻的本質，尋找事物的規律是他的方式。
此時，麵對金閶區碰到的特殊情況，戴樹森陷入深思：對職務犯罪加大打擊力度是檢察機關肩負的義務，但如何控製、減少甚至保證國有專營企業不再發生職務犯罪，對確保經濟安全更是當務之急。
從以前找案、辦案、把案子“辦鐵”，到現今如何能控製少發案、不發案，戴樹森找到了出任新崗後的全新命題。
構建廉政文化之魂
金閶區檢察院麵臨的特殊情況，讓戴樹森決定將司法控製與社會控製放到同樣高度，將預防職務犯罪作為工作的重點。
戴樹森調查後發現，以往預防職務犯罪的常規做法就是以案說法，這些專營企業都是省屬企業，級別高、盤子大，小小的行政區對他們來說是可管可不管。所以，檢察院以往預防職務犯罪的常規做法——以案說法、法製教育，到了他們那裏往往是例行公事，走個過場，未見真效。
那麼，怎樣才能讓企業真正主動積極地參與預防職務犯罪工作中來呢？一時之間，幹警們都沒了主意：這項工作，人家能配合你走走過場就不容易了！
戴樹森的牛脾氣上來了：想做事，難道還找不到法子？
戴樹森親自走訪了6家國有專營企業，各個單位領導都表示其實他們對職務犯罪預防也很重視，但那些填鴨式的反腐教育，大會小會反複強調的做法實在讓人頭疼。這樣的形式不僅形成不了廉政文化的氛圍，反而造成了員工們逆反、厭倦的心理，認為不就這回事兒了嘛，效果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戴樹森調研完後回到院裏，和幹警們一討論，都有一個共同的感受：總覺得從檢察院到企業，預防工作缺少一個力往一處使的著力點。“就是覺得少個大家一齊發力的抓手！”戴樹森對記者說。
此後，在和幾家專營企業的多次座談中，戴樹森放下檢察長的頭銜，企業領導們也放下了大企業老板的架子，他們認真地談論起廉政文化，談論起廉政文化對企業文化乃至和諧社會的意義。每次討論都氣氛熱烈，各家單位領導踴躍發言，闡述觀點乃至激辯，觀點犀利、深刻，直指核心。
這一現象讓戴樹森印象深刻：這種互動式、研討式的交流是每個人思考以後再表達的結果，表達的人首先內心對廉政文化有了確認，才能講出這些真知灼見。所謂理不辯不清，話不說不明，相互之間有了觀點碰撞，有了思想火花，才能真正形成共識，而這種共識成為內心的理念後又能化為行動。領導幹部認識到了這一步，才能從高度上把握企業反腐的靈魂，才能真正以身作則，從宏觀上先搭建起企業反腐的骨架。
既然這種方式效果很好，為什麼不能把預防職務犯罪的工作就以各家單位協調、探討的形式定期搞下去呢？戴樹森眼前一亮。眼下社會生活中經常使用的“論壇”也開始在他腦中浮現。
論壇構架在一個常設平台，在這個平台上不斷設定主題，開展活動。各會員單位成員既可以暢所欲言、相互交流，又可以相互競爭、相互促進。檢察院則轉變角色，成為論壇的平等成員，更多地擔當組織、服務的任務。和以往預防職務犯罪的種種手段相比，論壇最大的特點就是平等、互動。各成員單位最大的優勢就是主動參與，自主活動。
更重要的是，論壇是一種文化，可以產生無聲的滲透，通過論壇的各種活動，將廉政文化的血液注入企業文化中。這樣，廉政文化就有了根基。廉政文化也能作為企業文化的一部分，內化為每個員工的行為準則，滲透到企業工作的每個環節。於是，廉潔、誠信將成為企業的文化基因，那樣的預防才是最根本的預防。
這是戴樹森基於文化認識的遠謀。
戴樹森創立論壇的倡議立即得到了駐區各個國有專營企業的熱烈響應。
金閶區檢察院職務犯罪預防科的檢察官們迅速行動起來。
創建論壇
2005年5月31日，蘇州冠雲大酒店內花團錦簇，氣氛熱烈。
由金閶區人民檢察院牽頭，江蘇省電信有限公司蘇州分公司、江蘇省電力公司蘇州供電公司、江蘇省蘇州煙草專賣局、江蘇移動通信有限責任公司蘇州分公司、蘇州市鹽務管理局、蘇州市郵政局這6家國有專營企業組成的“金閶地區國有專營企業職務犯罪預防論壇”正式成立。
這個論壇是平等互助、相互交流、共同促進的職務犯罪預防工作協調和研討機構，有嚴密的組織機構和章程，由論壇成員大會、論壇理事會、論壇秘書處組成。理事長由6家單位分管紀檢、監察的領導輪流擔任，任務是利用論壇開展一係列廉政共建工作。論壇規定成員單位有義務接受檢察院的建議，也有義務互相進行監督。作為一個常設性機構，論壇秘書處就設在金閶區檢察院職務犯罪預防科內。
2005年論壇年會確立的主題就是“職務犯罪預防與國有企業經濟安全”，並詳細製訂了當年論壇的四個任務。
成立之初，有人質疑：這是在作秀，不就是搞了個研討會嘛！戴樹森一笑：是會，但不僅僅是會！拭目以待，秀不秀的，事實會做結論。
到年終，論壇規定的四項任務一一完成。
2005年6月，論壇在6家成員單位內組織了大型職務犯罪預防圖片巡回圖展，展出了100餘塊宣傳展板，典型的職務犯罪案例80多件，有1.2萬多名專營企業員工參觀了圖片展覽。
7月，論壇組織成員單位的幹部600多人到蘇州監獄接受警示教育，9名職務犯罪囚犯現身說法。
11月，組織金閶地區國有專營企業職務犯罪預防知識競賽，“以賽代訓、以賽促訓”，共有千人參與到這次職務犯罪知識的學習中來。郵電公司領導說：大大掃了一次法盲。
2005年末，論壇秘書處編印了《預防論壇》創刊號印發給各成員單位，對一年來論壇的工作進行了全麵的梳理。
最為可喜的是，2005年全年，金閶區內的國有專營企業職務犯罪發案率下降了45％。
走上坦途
論壇成了氣候，廉政文化的共建取得了成績。戴樹森認為接下來，就可以在企業運行機製上下下功夫了。
“無數的供應商、銷售商把行賄當成了敲門磚，在本就缺乏監督的壟斷行業裏橫衝直撞，這恐怕不是簡單的個人道德素質教育就能控製的，要從機製上找漏洞，徹底改造機製，然後用機製約束人！”戴樹森談到2006年論壇的主題時說。
2006年論壇的主題就是“國有企業運行機製的深化與職務犯罪預防”，成員單位約定這一年是製度建設年。
也有人曾質疑：檢察機關憑什麼介入省屬企業的機製管理呢？勤於思考的戴樹森引用實踐的先行者——香港廉政公署的做法來回答。
香港廉政公署下轄防止貪汙處，可以審查任何一個政府部門及公共機構的製度及工作程序，如果某個程序可能導致貪汙，就會寫出報告要求其改正，不斷堵塞製度漏洞。
既然論壇的機製規定了各個成員單位必須相互促進、相互監督，那麼，如果檢察機關發現了其中的問題就自然可以要求其積極改進。
光想不做不是好漢。隨即，戴樹森開始大展拳腳，蘇州供電公司成了率先改革機製的單位。
金閶區檢察院配合供電公司連續出台了“紅牌出局”政策和市場準入機製，在全省率先將治理商業賄賂工作由對內部職工的教育，延伸到對經濟合作方的製約。
“紅牌出局”政策規定：供應商必須與供電公司簽訂《廉潔協議書》，並報公司紀委監察部備案；如果個人或單位有行賄或商業賄賂行為，使公司員工受到黨紀、政紀處分，解除勞動合同或受刑罰處罰的，將“紅牌出局”1—3年，直至“終生出局”。
目前，已有3家以身試法的單位被“紅牌出局”1—3年，另有2家單位已被“終生出局”。
“紅牌出局”政策的實施過程還配套了市場準入機製。供電公司在全省搞了個“陽光網絡”，不僅公開所有招投標信息，而且將所有“紅牌出局”的單位信息列入其中，一家企業想要進入招投標階段，第一關就是對有無行賄記錄進行審核。
“這招非常厲害，因為蘇州供電的采購量在全國是數一數二的，一旦哪家供應商被從此禁止涉足該領域，將是個無比巨大的損失，誰也不想，也不敢來以身試法了！”蘇州供電公司紀檢監察部的邵忠對記者說。
接著，戴樹森又趁熱打鐵，對供電公司下屬物資采購公司的物資采購供應管理流程提出了詳細的修改意見。物資采購公司擔負著采購任務，是原來供電公司最容易出問題的單位。
如今從物資采購選擇廠家開始就必須先到“陽光網絡”上進行查詢，然後由技術部門推薦單位，誰推薦誰簽字。進入招投標的若幹單位由公司法律事務部門對其是否合法經營進行調查，審計部門查清其公司賬目，財務部門核算成本，並分別簽字。此後，合格者進入評標程序，在省公司專家庫中隨機抽人組成評標小組，並分為技術部和商務部，由專家們簽字負責。最後，定了是誰，由分管領導簽字。
整個過程，物資采購公司領導均不參與，全部過程由供電公司紀檢監察部門一一監督後簽字。一旦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追究簽字人的責任。這樣就保證了公開、透明、民主的采購過程。
物資采購公司的沈祥麟總經理說：“論壇開展以後，檢察機關和成員單位一起合作，規範了流程管理，通過實踐發現，隻有規範化、標準化才能真正從源頭上遏製腐敗。”
2006年，論壇的工作仍然如約進行。
這一年年初，法律和心理谘詢輔導中心設立，公布了谘詢電話，提供職務犯罪預防心理的疏導。
9月，論壇單位中開展了廉政文化月活動，大量廉潔自律的事跡、廉政文化的論文、書畫、繪畫在各個成員單位間輪流展覽。
年終，一場形式多樣的廉政文化彙演在供電公司大禮堂拉開了帷幕。率先出場的是六大國有專營企業老總集體向社會所作的廉政宣誓，接著，精彩的廉政演講比賽、廉政文化表演又為這一年的預防工作畫上了一個句號。
2006年全年，金閶區內的國有專營企業內僅發生了一起職務犯罪案件。
預防先鋒
2006年1月4日，記者問戴樹森：“這麼長時間很少有案子辦，你一下子能適應嗎？”
戴樹森給了響亮的回答：“在金閶區壟斷行業內不出職務犯罪案件是我最高興的事。構建和諧社會最重要的其實就是社會控製，如果能通過社會控製達到標本兼治的效果，那麼司法控製就可以退而居其次，法律畢竟隻是社會規則的底線。”
記者結束在金閶的采訪時，最高人民檢察院剛剛公布了一組數字：2006年1月至11月，共立案偵查貪汙賄賂、瀆職侵權等職務犯罪案件3.2萬多件3.8萬餘人，其中近四成發生在國有壟斷行業中，呈高發態勢。
金閶區檢察院的做法無疑為遏製壟斷行業內高發的職務犯罪提供了一個有益借鑒。
“職務犯罪預防論壇的創立，使企業變被動為主動，在國有專營企業內形成了一個廉政文化建設的平台，這是最難能可貴的。”江蘇省人民檢察院職務犯罪預防處的唐元高處長這樣評價，“金閶區檢察院根據自己轄區內存在六大國有專營企業的特殊情況，因地製宜，他們的這種探索既是創新也是開拓，對如何搞好職務犯罪預防工作具有先鋒意義。”
對戴樹森而言，論壇是他這個基層檢察長履新後的一次換位思考。與其說是思考，倒不如說是一次實實在在的嚐試。雖然這個嚐試裏有他新長的白發，但對鏡自照，不變的還是堅挺的鼻梁。細到深處見公正
唐穎苗宏坐在冬天的陽光裏，看上去依然很年輕。“我從事檢察工作已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十八歲那年，她高中畢業後考進徐州市銅山縣人民檢察院，在控告申訴科工作幾年後，主動申請到了當時條件最艱苦、工作量最大的刑事檢察科。從刑事檢察科到公訴科，再到偵查監督科科長，她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蛻變，從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成長為一個果敢而堅強的女檢察官，讓人不能不感歎時光的力量。
“我是一個做事情喜歡追求盡善盡美的人。”她微笑著說。我知道，她的工作成績就足以證實這一點。自從1994年從事刑事檢察工作以來，她獨自承辦案件800多件1000多人，追捕30多人，追訴近40人。而更難能可貴的是，還有許多誤入歧途的人在她的愛心關懷下，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人生軌跡。
有人說，女人的性格特征是細致，而細致恰恰成就了苗宏的事業。
2003年年初，苗宏審查批捕一起普通的尋釁滋事案。兩個小混混張達、劉金在舞廳樓下看到一個頗有姿色的女孩，出言不遜，遭到女孩男友質問。劉金打了女孩男友，張達在毆打女孩時，把女孩的眼睛劃成輕傷。
苗宏認為劉金打人的情節輕微，不宜以犯罪論處。訊問中，她問：“你以前受過刑事處分嗎？”
“有一次，我們把一個人的眼睛打傷了，被派出所傳去，賠了錢，就沒事了。”劉金輕描淡寫。
“傷得怎麼樣？”細心的苗宏追問。
“也沒怎麼樣。”劉金似乎警覺起來。
苗宏眼看追問不到更多的信息，就來到派出所，調出了當年的案卷。
案卷顯示，2001年7月，張達、劉金、陳興、鄭橋、陳之豪等人在飯店裏喝酒，同席的陳有強隨口說了一句“少喝點、別鬧事”。沒料想，這句話竟然得罪了陳興，陳興拎著酒瓶猛砸陳有強。其他幾個人也不甘示弱，有的抄起酒瓶，有的用拳頭一起毆打陳有強，導致陳有強的一隻眼睛被打傷。事後，陳興的父親賠了8萬多元錢，陳有強同意不做傷殘鑒定，案件就沒辦下去。
陳有強的眼睛究竟傷成什麼樣，是本案的關鍵。苗宏帶著法醫找到陳有強。兩年時間過去了，陳有強看起來還是有點膽怯。談話中，法醫發現，陳的一隻眼睛根本不能轉動，可以肯定是安裝了假眼。在苗宏和法醫的再三疏導下，陳有強才說，自己受傷的這隻眼睛其實已經瞎了，但是由於陳興的父親陳自江家族勢力龐大，又賠了錢，自己也不敢得罪他們，於是就不了了之了。
陳有強一隻眼睛失明，顯然已經構成重傷，銅山檢察院決定追捕陳興、劉金等人。不久，劉金、鄭橋、陳之豪紛紛到案，但陳興卻得了音訊，逃之夭夭。後來，檢察機關才得知，他的父親為他在山東安了戶口。
劉金等四人被追捕後，被判處6個月至6年不等有期徒刑。由於檢察機關督促公安機關對陳興網上追逃，他的父親陳自江涉嫌犯罪的脈絡也逐漸清晰起來。2006年，陳自江因為涉嫌尋釁滋事、包庇等罪名被查辦，陳興也被捕到案，此案目前已在審查起訴中。
如果說，追捕體現了苗宏通過細致辦案，使有罪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那麼郭小東一案則從另外一個側麵體現了她的公正，那就是保證無需負刑事責任的人不受追究。
2004年，苗宏辦理了一起故意殺人案，殺人的是一個名叫郭小東的17歲少年，他用刀把自己的奶奶砍死了。苗宏到看守所提審時，發現郭小東目光散亂、呆滯。
“你為什麼用刀砍你奶奶？”
“我煩她嘮叨我。”
“你想到殺她的後果了嗎？”
“我怕我爸打我，我樓上樓下轉了幾圈，還是控製不了自己，就把她殺了。”
“看，小鳥。”郭小東突然指著窗外飛過的麻雀。
管教民警向苗宏反映說，郭小東在看守所裏時，神情非常古怪，有時大小便就拉在褲子裏。
苗宏感覺郭小東的精神狀況有些異常。按照刑法規定，郭小東是否患有精神病的一紙鑒定，將決定他的罪與非罪。
苗宏到郭小東生活的村子做了調查。
“他爸帶他到徐州看過，說是精神病，吃了些藥也沒見好，就不吃了。”幾個鄰居如此反映。
“那他平日裏表現怎麼樣？”
“他一天到晚呆在家裏，看到有人來了，就躲得遠遠的，誰也不理。”鄰居們說。
在郭小東家裏，苗宏從郭小東的父親那裏了解到，郭小東的親生父親在郭小東小時候就因為打死人被執行了死刑，他的母親帶著三個孩子改嫁了，他現在的父親是繼父。郭小東小時候，被三個孩子打傷過，從那以後就總是說頭痛，學也上不了，一直在家呆著。2004年，看他精神不正常，繼父帶他到徐州的幾家醫院看過，醫生懷疑是抑鬱症，給開了一些藥，但是，吃了一段時間不見好，就停藥了。
“誰知他會突然把我娘給殺了。”郭小東的繼父說著就哽咽起來。
郭小東的母親也證明了郭小東精神狀況的異常。
回到檢察院後，苗宏建議，由南京市精神疾病鑒定中心對郭小東的精神狀況進行鑒定。鑒定結論很快出來了，郭小東是精神分裂症，作案時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不需承擔刑事責任。
郭小東被釋放了，他自己並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而他的母親卻撲通一聲跪倒在苗宏麵前。
2002年11月下旬，苗宏的體重急劇下降，她以為是由於過度勞累造成的，也沒放在心上，結果身材高挑的她，竟然一下子瘦了十幾斤，剩下不到九十斤的體重。到醫院一查，醫生說是甲狀腺亢進，並立即開出了住院通知書。
然而此時，省檢察院、省公安廳掛牌督辦的一起波及九省一市的生產、銷售、使用“瘦肉精”係列案件正在苗宏的手上。一夥犯罪嫌疑人，為了牟取經濟利益，竟然在豬飼料中添加對人體有極大危害甚至有可能致人死亡的鹽酸克侖特羅（俗稱“瘦肉精”），使得一批有毒有害的豬肉流入了市場。
案件剛剛由公安機關偵破，初步顯示，有近百人參與生產、銷售、使用“瘦肉精”。此案像毒品犯罪一樣，犯罪嫌疑人之間都是單線聯係，偵查難度極大，犯罪地又橫跨近半個中國，檢察長親自點將，要求苗宏提前介入引導偵查。
苗宏悄悄地把住院通知書裝進了衣袋，欣然接受了這項艱巨的工作任務。
由於涉案人員眾多、涉及地域廣、取證難度大，為了避免取證不到位造成的麻煩，苗宏拖著病體，跟隨公安人員奔赴上海、浙江等地，就地引導取證，並根據新的證據，及時調整引導偵查方案，擴大戰果。
在審查證據時，細心的苗宏通過精確的計算發現，犯罪嫌疑人李曉平供述的從“上線”得到的“瘦肉精”數量，比“下線”供述的從他那裏得到的數量明顯少了很多，是否還有“上線”供給李曉平“瘦肉精”呢？果然，經過偵查，另一個“上線”——李曉平的哥哥李劍浮出了水麵。李劍被追捕後，苗宏又通過相似的案情分析，將王國強追捕到案。
此案共批準逮捕27人，審查起訴27人。在辦案期間，苗宏平均每天連續工作16小時。隆冬的看守所審訊室，滴水成冰，她連續提審，一坐就是八九個小時，想站起來時，竟然體力嚴重透支，摔倒在地上，被同事們送進了醫院。
這些年來，苗宏讀完了法律大專，通過了法律本科自學考試，然後又考取在職法律碩士。她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著。2006年6月，苗宏出任偵查監督科科長。全科隻有4名辦案人員，卻做出了令人矚目的成績。他們科全年辦理提請逮捕案件359件557人，無一錯捕、漏捕，監督公安機關立案12件19人，追捕6件6人。
2007年2月6日，在江蘇省檢察機關偵查監督工作會議上，苗宏作為“十佳偵查監督辦案能手”之一受到了表彰。
“其實，在條件艱苦的基層檢察院，很多檢察官都是這樣忘我工作的，他們有的比我更出色。”麵對表彰，苗宏這樣說。
走上這舞台，掌聲響起來
陳朝陽時代提供公平競爭的舞台，時代之子躍上舞台參與競爭。兩相互動，攪起一潭春水。時代和人生同時收獲張力，收獲生機，收獲精彩紛呈。2007年五四青年節之際，《清風苑》記錄了李玉剛的成長過程，展現這一代年輕檢察官的奮鬥路徑。
2006年11月22日，全國司法考試成績公布，江蘇省鹽城市人民檢察院公訴處書記員李玉剛通過網絡查詢到自己的分數：400分，一個齊整的數字，名列江蘇省第一名。江蘇“司考狀元”，再次花落檢察係統。
順著李玉剛成長的步伐回望，正是高考製度和公務人員招錄製度，為這個農家子弟開啟了改變人生的通道。
一
一條灌河橫切了江蘇北部，一方水土養一方百姓。以河為界，南為鹽城的響水，北為連雲港的灌南。1976年，李玉剛出生在灌河南岸的響水縣雙港鄉塘港村。父親為農村教師，母親務農，上麵還有兩個哥哥。李玉剛的童年無憂無慮，灌河邊上，聽灌河水響，看汩汩清水彙向黃海。
一晃到了7歲，他入了小學，散散漫漫又過了三年。夏天，一個晚上，父親和兄弟三個一起納涼。父親沒有轉述培根的話：知識就是力量；父親也沒有說：書中自有黃金屋；父親隻是說：我們家在農村，要想改變命運，讀書是一條路。
月色朗朗，李玉剛記住了父親的這句話。那天，是李玉剛成長的一個轉折點，他感覺從那天起懂事了許多，學習用功了許多。1989年，他考上響水縣雙港初級中學。
他家雖不能算貧困家庭，但父母供三個兒子讀書，經濟壓力相當大。看著母親粗糙的手，李玉剛學習之餘，幫母親做農活，他多做一分，母親就少做一分。1991年，初中畢業。農村的孩子需要早工作，早當家，他和同學們一樣優先選擇上中專學校。就在這年，他考進了南京交通學校。從此，他告別了農村戶口，變成了城裏人。
回顧這個轉變，李玉剛認為，離開農村其實無所謂光榮，留在農村也無所謂低下，隻是境遇讓人的選擇更趨現實。從農村到省城南京，李玉剛感覺到了天地之大。在中專學校四年，他學習道路橋梁專業，連續四年拿了一等獎學金。與此同時，他開始自學大專課程。畢業後兩年，他拿到了道路橋梁專業的大專文憑。李玉剛堅信：學習有用，機遇垂青於那些有準備的人。
1995年，他回到家鄉，到縣公路管理站實習，參加了204國道的建設。過硬的知識儲備，把自己視為正式員工的態度，贏得了公路站領導的信任，他被順利留了下來。此後，他又讓縣交通局領導相中，抽調到縣局工程科工作。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1999年，他和同樣來自農村的妻子相識相知。他們共同相信：公平競爭的平台將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職業理想可以僅僅依靠實力實現。2001年，妻子被招為響水縣人民法院速錄員。2004年，他和妻子共同參加國家公務員招錄考試，一個報縣公安局，一個報縣檢察院，夫妻雙雙如願以償。在國家公務員培訓班上，夫妻倆成為同學，又共同成為夫妻優秀學員。2005年，他再次參加鹽城市國家公務員招錄，以筆試第一名、麵試第二名的成績被鹽城市人民檢察院招錄。
二
生逢法製時代，他對法律事件耳濡目染，深受法治精神的感染。1999年，在從事道路橋梁工程中，他由法製報道以及身邊的糾紛案例，迷上了法律。由此，他選擇了學習的另一門類，選擇了從業的另一條道路。他決定參加法律自學考試，開始對法律的研習。
掌聲和鮮花獻給司考狀元1999年，他報考了法律自考專業《中國法製史》和《中國革命史》兩門課程。工作太忙，家務太多，他沒有來得及細看，臨考前，匆匆地從響水縣城坐客車前往鹽城，到鹽城的考點應試。客車上人不多，他坐在前麵，落寞得很。在他看來，準備不充分，這次應考不外搭上來回的路費，權當實習。天公也不作美，風雨交加。懷有心思的李玉剛蹦出一句話：“這個鬼天氣！”也許無意，也許是司機看出了李玉剛的壞心情，他緩緩地說：“不，這預兆著今年風調雨順！”
名人格言可以勵誌，平凡的俗語也能道出樸素的真理。司機的話打動了李玉剛，換一個角度，換了一種心態。在考場上，他盡其所知認真答卷。回程路上，陰轉晴，甚至還見到了一絲陽光。考試成績公布，一門60分，一門61分，險過，但對李玉剛來說，已經是風調雨順。
風調雨順是人生的一種虔願。懷著積極的態度，對司機來說，有助於開好車，對李玉剛來說，有助於闖過更多的關。其後，李玉剛風調雨順地通過17門課程，各門平均達到了75分。2002年，通過自學考試，他獲得了南京大學的法律本科文憑。
青春勵誌，迎難而上。2004年，李玉剛選擇向司法考試衝擊。頭一年，他抱著試水的心態，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學習，結果離合格分數線相差20餘分。2005年，他再次備考，因為在答題卡上的答題技術性失誤，導致以2分之差與司考合格分數線失之交臂。
挫折麵前，雖然懊惱，但他相信：總有一天會風調雨順。2006年，他樹立三心：必過的決心、能過的信心、勤學的恒心，再次備戰司考。司考有路，勤奮為徑。他一般做到早上學習一個小時，下午下班推遲一個小時在辦公室學習，晚上學習一個小時。對每天的三個小時，他絕對地投入，爭取學習效果的最大化。八個月之後，努力取得成果，他輕鬆過關。
三
李玉剛是不是“考手”？人們背後說。人生本大考場，人人是考手。在李玉剛這個“考手”的背後，還有眾多的“推手”，他有N個感恩的理由。
2006年2月10日，鹽城市檢察長會議召開。王向紅檢察長明確要求：為在職幹警參加司法考試創造條件。所在處室根據考試時間的迫近，逐步減輕他的工作量，身邊的同事也盡力為他分擔工作。
李玉剛又不僅僅是“考手”，他還是一個出色的助手。在實務崗位上，他做到“三勤”：腦勤、口勤、腿勤。作為書記員，他努力做檢察官的得力助手；作為處裏的內勤，他努力讓處長和同誌們滿意。2006年，在省院組織的年度案件質量考評中，他所整理的內卷受到檢查組的一致好評。鹽城檢察係統公訴業務質量考評列全省第一名，其中也有李玉剛的一點功勞。
副檢察長徐曉陽是李玉剛的分管領導。徐曉陽曾以自己的親身實踐語重心長地對他們這些年輕後輩說：“有誌於未來做好檢察官，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前提下，當提前進入角色。”
從資格到資質，司考隻是一個方麵，從“司考狀元”到“司法狀元”才是職業追求。李玉剛深感領導所言為年輕人指明了一條司法職業之路。他暗暗以準檢察官的標準要求自己，在司法實踐中提高自己，提前做好角色銜接工作。
天道酬勤，掌聲響起來。2007年早春，鑒於李玉剛勤勉敬業，鑒於他驕人的司考成績，江蘇省人民檢察院給李玉剛榮記二等功。感恩的情懷他有，但無數個感恩理由中，他深深懂得，最當感謝的是這個時代，是這個創造了舞台、並讓他在舞台上獲得熱烈掌聲的時代。
王穎的“有理推定”
華東1999年的冬天，王穎開始對自己、對世界有了新的思考。她第一次看到，有那麼多需要幫助的人。
之前的王穎，沒有坎坷，甚至苦難都沒有親眼見過。因為父親是軍人，她1972年出生在東北的軍營。10歲那年，她隨父親回到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回到了老家常州溧陽。之後，她從學校畢業，順順當當進入了溧陽市人民檢察院，做的是辦公室工作。她的生活半徑就在她舉目可見之處，到處充滿了父母、同學、朋友、同事的關愛。
王穎（右）走進直播間，接受法律谘詢1999年，她調入檢察院控告申訴檢察科。在檢察機關，控告申訴檢察部門集中受理群眾控告申訴，在這裏，可以最為直接最為清晰地聽到人民的呼聲，了解群眾的疾苦。因此，這裏成為檢察院的一扇“窗口”。王穎透過這個窗口，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那些人生。
王穎真切地記得她見到的第一個上訪人。一個瘦小的老太太，頭發花白，腿部殘疾，拄著一根拐杖，在一個大冬天，顫顫巍巍地推開了控申接待室的門。
老太太具體為何而來，事件處理結果又如何，王穎已經記不大清了。但是，那個老人裹著寒風推門進來的情景永遠刻在了王穎的心裏。
“天那麼冷，行動不方便，迢迢而來，為了什麼？”王穎的“有理推定”在那個冬天有了萌芽。
“我想，絕大多數來訪的，肯定不是故意與政府或單位過不去的'刺頭'，也不是心懷不軌的壞人。如果不是個人合法權益受到侵害，身陷生存窘境，誰願意付出高昂的信訪成本，甚至不惜冒著傾家蕩產的風險，不斷上訪呢？也許，他們談不上有何等強烈的現代法治意識，但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這個簡單的道理，他們還是懂得的。可能，他們要的就是一個評理的地方，甚至要的就是一句暖心的話。我力所能及，何樂不為？”
源於王穎這份樸素的“有理推定”，從1999年起的8年裏，她經手接待處理的群眾信訪1500餘件(次)，集體訪、告急訪和老戶上訪50餘件，從未發生一起因處理不當而引發的涉法上訪。
也是源於王穎這份樸素的“有理推定”，8年裏，王穎始終進門一聲問候，接待一杯熱茶，詢問一張笑臉，始終保持著“四顆心”：熱心、細心、誠心、耐心。
山羊惹的禍
上興鎮的陳老漢養了幾隻山羊，一時疏忽大意，山羊溜了出來啃了鄰居村民老王家的幾棵雪鬆樹苗。老王要陳老漢賠償，陳老漢覺得老王要價太高，沒有答應，並要求村幹部來出麵調解。誰知，調解還未開始，覺得吃了虧的老王控製不住情緒，兩次動手打了陳老漢。陳老漢當時倒沒什麼大礙，幾天後，突然覺得左腹部持續疼痛，便去醫院治療。醫生的診斷結果為脾破裂出血，最後經手術切除了脾髒。
陳家經濟本來就比較困難，手術更是雪上加霜，高息借款6000元才支付了手術費。為獲得賠償並追究打人者的責任，陳老漢開始四處投訴。但是，陳老漢沒想到，自己陷入的是一個無人能管的窘境。因為傷害行為與其脾髒破裂的時間間隔過長，難以認定就是鄰居老王所傷，公安不能立案；脾髒切除屬於重傷，但法院直接受理的隻能是輕傷。陳老漢左右碰壁。
王穎見到陳老漢時，已是事發3年之後。陳老漢跌跌撞撞地闖進了控申接待室。難道就這樣被白打了嗎？陳老漢急火攻心。
陳老漢沒想到出麵接待自己的，是這樣一位既年輕又和氣的女檢察官。王穎先扶了老人坐下，接著又端上一杯熱茶，然後關切地詢問起緣由。這一切已讓陳老漢有些感動，跑了那麼多地方，碰到那麼多的人，又有誰像眼前的這位同誌，親切、熱情、耐心，心中的怨氣頓時消了幾分。
為陳老漢“消火”是必要的，而更必要的是要為他討回公道。但是，由於陳老漢所述被傷害時間較長，現有證據對其明顯不利，案件進入“山重水複疑無路”的僵局。
支撐王穎破除僵局的理念很簡單。她認為，如果檢察院不管這件事，陳老漢肯定上告無門，他再往市、省、中央跑，成本要增大很多很多，最後問題還是要在基層解決。
王穎和相關科室的同誌一起，會同公安部門，開始多方調查取證，搜集大量間接證據，並向上級檢察院提出了委托法醫鑒定的請求。結論很快出來了，陳老漢的損傷程度為重傷，並從陳老漢被毆打的時間、過程來看，符合遲發性外傷性脾破裂的發生、發展等病理演變規律，毆打與脾髒破裂存在因果關係。據此，檢察院果斷對傷害人王某作出了批準逮捕的決定，最後，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王某有期徒刑三年，陳老漢獲得了醫療費等經濟賠償1.36萬元。
投訴10個月，10天了結
2004年4月的一天，一名律師來到溧陽市檢察院控申接待室反映一起傷害案件。在溧陽行船的安徽省郎溪縣船民張秀因與別人爭吵，一怒之下動了刀子。在一旁的同鄉船民吳斌見狀上前勸阻，不幸反受其累，被刀子砍傷。後經當地派出所鑒定，屬於輕傷，派出所出麵調解，讓張秀付點醫藥費，但張不願意。調解未果，因是輕傷害，再加上又是誤傷，派出所不好對張秀采取強製措施，公訴不是最佳方案，便建議吳斌到法院自訴。
吳斌跑到法院，法院要求提供傷情鑒定和病程記錄。然而，衛生部門又有規定，病曆不能隨便對外公布。取不到證據資料，法院不能受理。為打贏官司，吳斌請律師、找關係，四處托人，花了上萬元，一晃10個月過去了，案件卻一直無人受理。
一件本來並不十分複雜的自訴案件，卻拖了這麼長的時間，給當事人帶來了這麼大的經濟損失和精神傷害，王穎有點按捺不住。但是，各方理由也很充分。吳斌就是在這樣的各項製度的規定之下，走投無路。
而法律對檢察監督的權限也有具體規定，必須符合法律規定才能啟動監督程序。吳斌這裏，首先就過不了立案這個坎。
王穎開始在派出所、法院和衛生部門之間奔波，終於在協調之下，獲取了病曆、鑒定等資料。有了相關證據，法院很快受理了吳斌的自訴案。後經法庭調解，雙方當事人同意和解，吳斌獲得了2萬多元的民事賠償，前前後後總共10天時間。
法律之外的努力
不管是山羊惹的禍，還是吳斌的難題，基本都在檢察監督的範圍之內。王穎的個人努力，履行的正是檢察職能，保障的是公民申訴、控告或檢舉權的現實實現。然而，和其他各類信訪部門一樣，在當前社會變革日新月異，新問題、新矛盾層出不窮的形勢下，控告申訴檢察也麵臨著嚴峻的考驗。王穎大量的努力還在法律之外。王穎說，她大量的時間花在了人們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