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盛並沒有急著辯解什麼,而是垂首跪著不說話。
過了好一陣子,冷梟才開口問道:“你不為自己辯解麼?”
唐國盛這才叩首回答道:“微臣從未做過虧心之事,自當不必辯解什麼。若是皇上想知道為何水部員外郎來拜訪微臣,微臣可如實稟告。”
“說。”
“水部員外郎來,是將一本詩集交於微臣。隻因微臣與其私下交好,微臣欣賞其才學,故曾允諾互換詩集。那天他來微臣府上隻是送詩集而已,並未說其他事情。”唐國盛毫不畏懼的說道,大概是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吧。
纖纖這才明白前些日子為什麼唐國盛突然說要她好好保存一本詩集。原來那天郭守敬來過唐家,而那本詩集原來就是郭守敬的啊!
纖纖突然一個寒顫,覺得麵前這個掛名老爹不是一般的精明,難道從那時候起,就已經預見到了現在這種情況會發生?但他為何要交給她來保管呢?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那詩集呢?”冷梟問道。
唐國盛從容的從懷中掏出一本藍皮冊子,封麵書‘沅水集’三個草書大字,下麵是一行小楷,寫著‘守山道人’四個字,看來這守山道人就是郭守敬的別號了。
纖纖有些訝異,這本詩集的封麵與唐國盛交給她的一模一樣,但卻還有些微妙的不同,她拿到的詩集,裝訂是用雙股繩,而這本隻是用單股繩。
冷梟打開詩集看了起來,其中的確都是一些詩詞歌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可是纖纖一眼就看出來其中的不同了,與她手中的詩集相比較,這本詩集沒有前幾頁,也就是郭守敬的自言。
因為那段自言說的太過詭異,纖纖到現在都還記得其中的內容,是什麼‘所做詩篇眾多,皆為踱步成詩,故編撰此集,聊以自慰。首一,左五步思伯,右兩步思仲,再右三步思季,收尾以數。首二……’,如此洋洋灑灑光是自言部分就寫了十頁紙,而整本詩集也才不過五六十頁罷了。
但唐國盛拿出來的詩集除了沒有自言部分以外,其餘均和她手中的那本一樣。就連字跡也是一模一樣。
纖纖不明白為什麼唐國盛不讓她直接將郭守敬的原作拿出,而是準備這麼一本贗品。這有什麼目的麼?
冷梟翻了幾頁,覺得甚是無趣,便將詩集仍在一旁,懷疑的問道:“僅僅如此?”
唐國盛回到:“微臣不敢隱瞞。那日水部員外郎前來時,微臣家中並非微臣一人,當時中書省李舍人同賈舍人因擬詔發放災糧之事也在微臣府中,其二位可以作證。”
冷梟擰著眉頭,沉默不語。過了半晌,他才開口道:“吏部那邊將水部員外郎的調職變動和上下級人員名單列一份,明日交上來。都散了吧。”
吏部尚書領命磕了個頭,隨後四人一同離開了政事堂。
纖纖依舊垂首站在一旁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以防打擾到冷梟的思考。隻是冷梟似乎並沒有忘記她的存在,在眾人離開後好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待會兒你去太後那看看。太後說想見見你。”
“微臣遵命。”纖纖行禮應答。
“你方才一直沒說話,為什麼。”冷梟接過劉福貴端來的碗茶,微微抿了一口,閉上眼,似乎有些力不從心的呼出一口氣。
“此事微臣不知,不好隨便說話。”
“罷了。”冷梟站起身,準備離去,卻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轉頭看向纖纖,略為有些玩味的說道:“你可知朕收到了三張折子?”
纖纖一愣,不知道冷梟什麼意思。
“太子、老四、老七都想娶你。”冷梟彎了嘴角,但眼神卻是異常的危險。
纖纖心驚,低頭表示不知。
冷梟哼了一聲,如同自言自語般的陰冷說道:“朕倒要看看還有誰在動這心思。朕還沒死呢……”
纖纖愕然,隻覺得渾身發冷。她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將心中的話告訴他,可是,現在她不能,除了拒絕,她什麼都不能說。
“你去太後那吧,不用跟來了。”冷梟丟下這句話,邁步離開。
纖纖悶悶的回了聲‘是’,看了看冷梟遠去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純藍的天空,隻覺一陣恍惚,便連忙閉上了眼,揉了揉太陽穴。過了好一會兒,才向慈順宮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