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雲霞漸沒,映著五分紅暈打在冷豔清絕的冰花上,染了迷離流漪的紅塵。
挽薑捧著從路邊摘來的兩朵冰花,笑嗬嗬的走在東極天廣袤無垠的冰天雪地裏,飄落的雪花輕輕的落在了她濃密的睫毛,鍍了一層霜白,宛如遺落凡間的冰雪精靈,透著靈動活潑的美。
“小挽,莫要再往前跑了,那邊路滑。”帝無湮輕輕的拉住挽薑的胳膊,望著她溫雅清潤的笑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始終是上揚的弧度。
“師傅,我四哥呢?”挽薑這時發現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堇宋沒了身影,疑惑的四下看了看,到處是一望無際的白,壓根沒瞧見人影。
帝無湮把挽薑手裏的冰花拿了出來,黑玉般的眼裏劃過點點柔色:“阿宋方才回了微瀾殿,小挽走了這麼久累不累?可要回去休息?”
挽薑鼻子紅紅的搖搖頭,她如今早已經功力深厚不再懼怕寒冷,見到這漫天雪景一時起了玩心拉著堇宋和帝無湮出來,心裏暗暗地鄙視了一番堇宋,走兩步就嫌累,哪有那麼矜貴,竟然偷偷摸摸的回去了,太不厚道了些。
“一直沒問,小挽來東極天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帝無湮伸手變出一件白狐狸的披風,動作輕柔的搭在挽薑肩上,修長幹淨的手替她係好了繩帶。
挽薑歎口氣,目光期期艾艾的看著帝無湮,拉著帝無湮的衣袖訴苦:“師傅你不知道,父君他想讓我嫁給那個東海的太子,我不願意,被那個龍太子煩得頭疼的緊,就偷偷跑出來了。”她覺得自己現在有家不能回的狀況委實有些慘,憋屈成她這樣的放眼六界也沒幾個。
聞言,帝無湮那溫和的笑顏出現一道細微狹小的裂痕,似鏡花水月般轉瞬即逝,眼裏閃過一絲震驚和惶然,他低下頭,一瞬不瞬的看著挽薑的眼睛:“小挽不願意嫁給他嗎?”
“嗯。”挽薑點點頭,無奈的歎口氣:“雖是不願,但如今已經是鬧得四海八荒都知曉了此事,他們全然是把我當作了太子的妃來看待,師傅,你覺不覺得他們很過分啊?”
帝無湮看著她那雙靈動清澈的雙眼,看著她眼裏的懊惱和點點怒意,眼裏恢複沉靜淡然,半晌,他緩緩的抬起手,拂去挽薑頭頂的雪花,聲音輕薄如羽卻字字清晰:“小挽,你比任何人都好,不值得為了不相幹的人委屈自己,若你不願嫁,誰也勉強不了你,我帝無湮的徒弟,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心裏的感動如潮水漫延開來,挽薑抬頭看著帝無湮,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她眼前飄過,她看著那雙泉水浸潤的墨玉般的深黑眼眸,吸了吸鼻子,然後,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帝無湮。
“師傅,謝謝你。”
帝無湮整個人猛的僵住,眼裏劃過一絲愕然和微不可見的慌亂,鼻息間縈繞著挽薑身上鬱冬花的清雅香氣,腰際被一雙柔軟的手臂緊緊地環住,帝無湮怔愣的緩緩低下頭,看著懷裏那顆小小的腦袋,胳膊垂在身側,大手慢慢的握緊,張了張口沒了言語。
挽薑小臉悶在帝無湮的懷裏,半晌聽不見帝無湮的聲音,不由得奇怪的抬起頭看著帝無湮:“師...”
話還沒說完,一隻溫熱的大掌按住她的後腦微微用力將她帶回懷裏,帝無湮輕輕的聲音自頭頂傳了下來:“小挽無需跟師傅客氣,永遠都不需要。”
“咳...咳咳。”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此刻溫馨的一刻,挽薑推開帝無湮望了過去。
堇宋一臉尷尬的拿著一壺酒站在那裏,白皙的俊臉鍍上一層紅雲,他不過是回去拿了一壺酒,這兩人怎麼就抱到一起去了,有這麼冷嗎?
“浮生半日歡!”挽薑眼睛一亮,歡快的蹦達到堇宋身邊,搶過那壺酒立馬跳的老遠,笑的眉眼明媚如春。
帝無湮緩緩地垂下手臂,精致的眉眼漫出暖暖的笑意,覷了一眼一旁神色怪異呆愣愣的堇宋,朝著挽薑走了過去。
“都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帝無湮清潤好聽的聲音透過飛舞的雪花傳來,帶著一股淡淡地愉悅笑意。
“好。”挽薑莞爾一笑,抱著酒壺跟在帝無湮後麵朝前走去,留在堇宋一個人站在冰天雪地裏徹底淩亂了。
當天色完全的黑了下來,夜幕悄然登上了雲端,光華閃爍的星子爬滿了整個天穹,人界華州城一年一度的上元節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