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道，國際會展中心，彩旗飄揚，人聲鼎沸。這裏在舉行一個兒童書畫現場表演。表演按年齡劃分區域，有學前組，小學組，還有中學組。每個組又分書法和繪畫兩類。孩子們在鼎沸的人聲中屏息運筆，生怕有一丁點兒閃失。他們全被警戒繩圈在裏麵，像一群圈養的小雞。觀眾不少，但主要是這些孩子的親友。用重慶話說，親友們要來給孩子“紮”起。他們這種以人頭數量對孩子實施鼓舞和鞭策的教育方法，無疑加大了公安人員的工作難度。手握警棍的警察們不停地擦著臉上的熱汗，大聲地吆喝著把警戒線擠得變了形的觀眾。觀眾堆裏，也不乏雞鳴狗盜之徒，企圖趁這樣的機會撈點兒好處。經驗豐富的觀眾們一邊捂緊了自己的錢包，一邊自覺擔當現場評委評論著孩子們。
吳歡和何梓晨也擠在人群裏，盯著警戒線邊上的源源。
當楊盛把王小可送來時，表演已經結束了。孩子們各自收拾工具，將要回到指定地點集合。就在這時，源源旁邊一個小女孩不小心碰到源源的桌子，調色盤呯地扣到小女孩身上，雪白的公主裙立刻變成了花裙子。小女孩哇地哭起來。
一個女人立刻嚷起來：“這個小崽兒，東西怎麼在放？裙子弄髒了，今天你走不了路！”說著，從警戒線外伸手扯住了源源的衣領。
源源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式，嚇得鼻涕眼淚四管齊下，說不出一句話。
“放手，你要做什麼！”吳歡挺身而出，抓出女人的手。
那女人氣勢逼人，又嚷：“這裙子你知道多少錢嗎？一千八！一千八！你賠！你賠得起嗎？”
何梓晨優雅地說：“這位女同誌，我們要講道理……”
“我怎麼不講理？弄壞了別人的東西，就該賠，天經地義！”
吳歡又要開口，何梓晨衝她擺擺手，示意自己來。
“這位女同誌，我們都是文明人，說話做事講文明講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家孩子自己碰翻了我家孩子的調色盤，我家孩子的顏料才弄髒你家孩子的裙子。這怎能怪你家孩子呢？不，這怎能不怪我家孩子呢？哎喲，頭……”
“我懶得和你們講大道理！老娘不服這一套！”女人更加戾氣。
“是你們女兒自己弄髒的。”王小可大聲說。人群裏有人附和王小可。“是她自己。”“對頭！大家都看到的！”“好橫的婆娘！”
女人臉色軟了一點，隨即，又胸一挺，雙手叉在腰上：“老子就是橫！怎樣？哪個要多管閑事，老娘有的是時間奉陪！”
吳歡喊道：“我們還沒叫你賠我們的調色盤呢！你知不知道這調色盤是什麼材料做的？稀奇得很呢！”
“什麼材料？我不信你們還拿黃金翡翠來做了。”女人瞥了一眼，銳氣不減。
“這個小盤子，比黃金翡翠還值價！你識貨嗎？”
女人低頭看看地上的調色盤。調色盤早已經粉身碎骨，大大小小的碎片躺在地上，碎片上的青花繪紋頗顯幾分古樸。
這樣的大型表演活動上，孩子們的用品裏有幾件小古董玩器，是很正常的——家長們秀孩子的同時，偶爾也秀一秀自家的收藏。
那女人的氣焰頓時低了不少。
何梓晨理了理發絲，優雅地說：“這個調色盤的來曆嘛，說來可話長，這可是他爺爺……”
“stop！”女人伸出巴掌製止何梓晨，“你們摔了盤，我們髒了裙，這事也不能說你們家孩子一點兒責任也沒有。”
“她家的孩子有什麼責任呢？”王小可問。
“他……他沒把盤兒管好。”女人結巴起來。
吳歡冷笑道：“如果這盤有腿兒，那我們家孩子沒管好，我們有責任。可這盤兒沒腿兒啊，被你家孩子碰翻以前，老老實實在桌子上趴著呢。你說，我們家孩子有什麼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