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已握住她捏著瓷碗的手,道:“你這毒沒有半年是解不了的,所以得乖乖吃藥,反正……也不苦,是不是?”
“照你這麼說來,確實如此。”她又複咧著嘴笑了起來。
周晉軒望著她的樣子,心想她何時學得這般乖巧了。
“你將雪荷凝露放在我處,每隔半月服上一丸便好,何必總是自己過來?”出月望著她,明亮而調皮的眸子裏全是揶揄。
“花兒尚有盛放凋零,藥丸也不例外,況且雪荷凝露本身就是雪荷製成,須於三日內服用,放得久了,藥效便大不如前。”分明就是他說來誆她的,但此時聽來似是很有道理。
周晉軒卻忽然在心底暗嘲自己:你總是找這樣那樣的理由,卻從不承認……隻是想來看看她。
他緩緩回過神,才發現她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一雙好奇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望著他,淡淡氣息縈繞在他的鼻端,心頭驀地湧起異樣的感覺。
“看什麼?”他心中一緊。
“你方才癡癡呆呆地笑什麼?”出月心下奇怪。
“我笑……我們不就便會見到一位故人。”他解釋道。
“故人?我和你會有什麼故人?”她不解。
“還記得東陵鏡麼?”
出月聞言微微一驚:“他……”
“不久,他將以東陵國王子的身份,出使倉平。”周晉軒唇角一彎,“想不到他竟然活著。”
出月仍記得那一夜,他的手扣著子徵的頸,麵露殺氣,其後又像跪拜神仙一般伏在蛇洞之前,不禁莞爾,掩唇低笑。
周晉軒走出攬月閣,麵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他獨自一人走到書房,對周莫道,“喚肖沁過來。”
“是!”周莫應聲而去。
待那抹紅色的襦裙飄至周晉軒麵前,他緩緩抬起頭來,麵上波瀾不驚。
“夫人昨日進宮,是你傳的話?”
“是。”肖沁道。
“是誰?”周晉軒墨色的眸子審視著她。
“我隻是接了宮裏的旨意。”肖沁淡淡道。
周晉軒閉著眼思考了一會,皇後賞了出月一套茶具,那一日亦是春姬陪她去的。原來如此,他竟如此大意!
“你是皇後派來的人?”周晉軒問,目光緩緩掃過她的發間,那裏有一支上好的青玉芙蓉簪,卻是連平成王府都沒有的貢品。
“是。”肖沁亦不辯解。
周晉軒笑道,“恐怕……是太子之意,抑或是先帝的旨意?”
肖沁微微一驚,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依然麵帶微笑。
“你來府上已經五年了,論為人處世,是五姬中最出類拔萃的。可碧落閣隻有一個主人。”周晉軒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若你事奉兩主,必要對其中一人撒謊!”
肖沁望著他,微笑之下竟紅了眼眶,“我與世子主仆一場,世子待我的好,肖沁恐怕窮其此生都回報不了,可與那人……卻是說不清的。”
“如此,值得麼?”周晉軒目光一沉。
“我背叛了世子,不過一死。”肖沁淒然一笑,“可世子又是為了什麼?為了她忤逆帝命,值得麼?”
周晉軒並未回答她,直至當天夜裏,西邊的院子裏忽然響起一陣怪異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