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流蘇花勝雪,鶯歌婉轉。
兩個多月的調養生息,簡文珩又似從前翩翩少年。皇後聽說太子小腿骨折,曾幾次三番欲出宮看望,都被簡誌軒擋了下來,這正中簡文珩的下懷。這樣平靜輕鬆的日子他已經向往很久,一想到父皇對自己的嚴厲苛責,簡文珩就想逃離皇宮那個大囚籠。王府對於他就像自己的第二個家,還記得小時候,每每被父皇責罵,受了委屈,王叔就會將自己接到王府住上一段時日,他總會將自己抱在身前一同坐於馬背上,讓自己驚歎他百步穿楊的箭法,已經有很久,王叔沒有這樣待自己了,也許是有了小雅妹妹的緣故吧!這兩個多月以來,小雅妹妹一直在旁邊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不知為何,她總有說不出的哀愁,看了叫人心疼。怎的今日卻不見她的身影了?
簡文珩尋遍王府上下,也不見阮琴雅的蹤影,見迎麵走來的婢女,忍不住問道:“可知你家小姐在哪裏?”婢女微微欠身,“回太子殿下,小姐同夫人一早便去璞岩寺進香了。”“璞岩寺……”簡文珩喃喃地念著,正要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婢女膽戰心驚地勸阻,“太子殿下,王爺吩咐,您大傷初愈,需要好生靜養,不宜外出……”婢女隻知道王爺吩咐無論如何不得讓簡文珩出府,簡文珩若有絲毫不測便會賠上他們的小命,一看簡文珩想要往外走,隻差沒抱住他的雙腿了。簡文珩笑容滿麵地看著她,說:“你放心,有什麼事我自會擔待。”說完一溜煙消失在婢女的視野中。每天睜眼便瞧見阮琴雅成了他的習慣,而這習慣一旦養成,便深入骨髓,很難戒掉。其實到底是習慣還是好感抑或是其它,未滿十一歲的簡文珩又怎會知曉?他隻知道有些感覺無法抑製,也不想抑製。
沒有侍衛走在身邊的簡文珩,隻是一個富家公子的模樣,誰也不會想到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會是當朝太子,未來的統治者。可是一旦有人認識他,那麼置身於浩瀚人海的簡文珩就像是一個初生嬰孩被放置在滿是細菌的沼澤地裏,危險會一點點慢慢吞噬他的性命。
簡文珩一口氣跑到了離王府很遠的地方才停了下來,這才想起璞岩寺在哪兒他根本不知道。宮外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十分陌生,唯一出宮的那次就遭遇危險,差點命喪火海,至此以後,母後就再不讓他出宮,連去王府都有數十人護送,從不讓出府半步。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幾次欲開口詢問,都因不知該以何種語氣而放棄。
算了,隻能憑感覺尋找了。
自古寺廟都建於高處,簡文珩環顧四周,隻有西麵有山。於桓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消失一陣,他總是獨來獨往,或許那次的死裏逃生讓他對生命有了重新詮釋,簡文珩從來不問,雖然他是個有秘密的人,可是對自己倒是忠貞不二。
簡文珩走在鄉間小路上,兩旁是翠綠茂密的野草,自從被蛇咬傷後,他似乎得了創傷後遺症,隨手撿了一根枯木枝,小心翼翼地探路前行。初春暖陽,花開甚早,這樣的景色倘若能與小雅一同遊覽,倒不辜負難得的出宮一行。小雅妹妹的笑臉比這陽光還暖人心窩,隻是她總是有心事一般。
這座山在四麵環山的昱國來說,隻能算丘陵。不知何故,莫說是蛇,連老鼠,兔子這些山裏常見的小動物都未曾見到半隻,簡文珩正在納悶,忽然發現連腳下的小路也到了盡頭,前麵是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兩側都是險峻的峭壁,這樣奇怪的地形透露著一絲詭異的氣氛,簡文珩絲毫不察。回頭看來時的路,竟被野草遮擋住一大半,不仔細看,也不覺得有路可走。這些野草的生長速度真令人咂舌。
簡文珩沒有多想,走進了樹林。
未到晌午的氣候仍有絲絲涼意,簡文珩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奇怪,這些樹似乎沒有生長規則,一些往右,一些往左,每一顆都像有上百年的曆史,樹葉一顆比一顆茂密,陽光射在樹葉上,便再也射不進來了。地麵上也被鋪滿厚厚的樹葉,陰冷潮濕,一點人氣都沒有,簡文珩這才意識到走錯了地方!
可是……
簡文珩此刻置於進退兩難的窘境,這些無規則的參天大樹不知是迷了道路還是迷了簡文珩的心神,總之,他迷路了……
時間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樹林裏起不了任何作用,簡文珩隻感覺腹中無物,太陽似乎被雲層遮住,連一絲光明也沒有了。簡文珩從懷裏掏出一顆夜明珠,勉強照亮了漆黑如夜的樹林。寒冷和饑餓瞬間消耗掉了他的體力,疲憊如惡魔一樣襲擊著他。簡文珩使勁掐著自己的手臂,以防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