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災難降臨到新人頭上吧,讓他們世代遭受不幸吧!”
這句惡毒的詛咒,好似地獄的寒流,使原本深受打擊的米拉暈倒在瑪克懷中。
怪 事 連 連
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分別上演了希奇古怪之事,但它們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都是為了阻止婚禮舉行,它們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威廉·斯托裏茨。他是如何進行這種傷天害理的罪惡的呢?也許是從他父親那兒繼承了某一科學秘方,某項秘密發明,能使他隱身不見。就如同有些光線能穿過物體,使得這種物體變得透明。可是,迄今為止,還沒有哪位科學家發現這種秘方這種無稽之談,我能告訴誰呢?又有誰會相信呢?
當我們把昏迷不醒的米拉護送回家並想盡一切辦法進行救治,但她仍不省人事。萬幸的是,她還一息尚存。多麼堅強的少女啊!在經受了如此殘酷的磨難之後,生命之花仍未枯萎。
醫生的同事也來了,他們圍在米拉的病床旁,看著這個往日活潑俏皮的姑娘如同死人般躺在床上,竟然束手無策,不禁暗自神傷。
瑪克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淚如泉湧,握著米拉發涼的雙手,反複地呼喚著:
“米拉……親愛的米拉……”
但多情的姑娘已聽不見癡情的呼喚了。
羅特利契已有點神智不清了,喃喃地叨嘮著:
“米拉……我的孩子……我的女兒……我在這裏……在你身邊……好好在這……”
她仍平靜地躺著。
醫生們用上了各種靈丹妙藥。也許她會蘇醒過來的,上帝不會如此對待他那善良的子民的。
天啊!她的嘴唇動了,並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無人知曉那是什麼意思,接著,她的手指也動了,眼睛也微微睜開。但是,在半開的眼瞼裏射出的目光是多麼呆滯啊!眼睛空洞無神!
顯然瑪克很了解這意味著什麼,他跌坐在地,發出聞者落淚的呼號:
“為什麼?……上帝啊!……把親愛的米拉還給我吧!”
我和上尉急忙上前將他扶起,心中不禁擔心他是否能經受住這種折磨,是否會喪失理智!
我們把他送到另一房間,醫生們趕緊采取應急措施,否則,後果將令人擔憂!
這樣的痛苦折磨何時才結束呢?隨著時間的流逝,米拉是否有望恢複理智,醫生能治愈她那迷茫的神態嗎?她這種精神錯亂隻是暫時性的?
當瑪克、米拉、羅特利契夫人安頓好後,上尉對我說:
“事情該有個了結!”
“了結!他想表達什麼?還是宣布什麼?事實證明,威廉·斯托裏茨已潛回拉茲,他褻瀆了神聖的婚典,他是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但是,怎樣找到他的影蹤,用什麼辦法才能抓住那個混蛋,那個陰險可怕、飄浮不定的家夥?”
現在,拉茲城的市民對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有什麼反映呢?他們會接受科學的解釋嗎?這不是法國,若在法國,這些怪事統統會被報刊雜誌嗤之以鼻,蒙特利爾的酒館也會當成笑料,狠狠地譏諷。但在這個國度裏,一切都應另當別論。我再重申一遍,馬紮爾人天生迷信。他們對荒誕不經之事深信不疑,這種本性,在愚昧無知的市民心中紮下了根,對有知識的人來說,雖可將它們歸於某種物理、化學上的發明。但如果科學也不能合理解釋,那隻可能是魔鬼作祟了。威廉·斯托裏茨則會被視為魔鬼的化身。
現在,拉茲總督下令驅逐那個如此膽大妄為的德國佬,其內情再也隱瞞不住了。我們一直保守的秘密,在聖米歇爾教堂事件發生後,早已傳遍大街小巷了。
舊事重提,使剛平靜下來的城市又掀起了滔天巨浪,恐慌再度降臨這座城市。現在,誰一提起威廉·斯托裏茨的名字,腦海便浮現出這樣的景象:一座陰森森的庭院,孤零零的二層樓房,長年不見陽光的屋裏,居住著惡魔和他的奴仆。
消息一經傳開,人群在一種難以抗拒的力量驅使下,不由自主地湧向戴凱裏大街,這不足為怪。
5月5日,人們也是這樣擁向斯普倫貝格墓地的。但在那裏,學者的同胞們總是企盼某種奇跡的降臨,沒有任何敵意。但在拉茲,截然不同,人們心中懷著對無恥之徒的強烈仇恨。複仇的欲望一觸即發。
諸位應該清楚,教堂裏的風波在這座虔誠的宗教城市裏軒起了多麼濃重的恐怖氣氛!
褻瀆上帝之舉就在善良而勇敢的子民麵前發生。在彌撒中,正值舉行聖體的時刻,聖體餅從神父手中被奪走,並被撕碎,撒在講經書上。
上帝,天主教的守護神,難道您對虔誠信徒的祈禱竟充耳不聞嗎?
這種狂熱的激動情緒還在繼續上漲,令人擔心。但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接受惟一合理的解釋:隱身術的發明。
所有的一切都令總督不安。他命令警察局長,在萬般無奈之下,可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否則,其後果不堪設想。此外,教堂風波一發生,警方就派人保護戴凱裏大街那座住宅。數以千計的市民集結在柵欄門前,必須防止狂熱的民眾衝進住宅,破壞財物。
如果我的猜測正確的話,也就是學者發明了隱身術是真的,那麼公眾的安全更難以保障了。更讓人憂心的是威廉·斯托裏茨到底在哪裏?是隻有他一人施展隱身術,還是別人使用隱身術供他驅使呢?他的仆人海爾門是否參與了此事?假如一切都被不幸言中,那麼,隻要他們高興,他們就可以隨心所欲,隨時闖進市民家裏,窺探他人隱私,誰又能阻止他呢?家庭的私生活將徹底被揭露?……人們關在家裏,可誰又敢保證沒有別人呢?誰能擔保不被偷聽,不被人窺探?除非置身於濃濃黑暗中。在屋外,走在大街上,您永遠會害怕被人跟蹤,他緊緊盯著您,您卻看不見他,他可以為所欲為,對各種侵犯易如反掌,您又怎能防備他呢?用不了多久,這個社會將處在一片混亂之中了。
報紙也談論起曾發生在高樓門市場的那個插曲,哈拉朗上尉和我均當場所見。那人在自欺欺人嗎?難道不會是威廉·斯托裏茨或海爾門或別的什麼人撞了他?人人心裏都忐忑不安,害怕這類事件會降臨在自己身上。但隻要人還活著,危險不就存在嗎?
所有的怪異之事都浮現在眼前:市政府的結婚布告被撕碎。搜查斯托裏茨家時聽到房間裏傳來腳步聲,擱板上的小玻璃瓶出乎意料地掉在地上,摔碎了!
現在,可以肯定威廉主仆都在房裏。訂婚晚會後,他們並不像人們預料那樣,離開了拉茲。如此,臥房裏洗盥用的肥皂水,廚房爐灶裏的火燒著,一切都不奇怪了。不錯!那主仆二人跟隨我們走遍庭院、花院、房間……我們搜到他藏在平台的新娘花冠,不過是由於突如其來的搜查令威廉·斯托裏茨不知所措,來不及拿走而已!
如果推理正確的話,在船上的怪事也真相大白了。那個乘客,我以為他在武科瓦爾上岸了,其實他一直在船上,隻是隱身罷了!……
顯然,這套隱身術,並不能使他隨時、隨心願隱事隱身、顯形,也不像仙境中的神仙一樣,念念咒語就可以隱身。但是,他能隱去肉體、隱去衣服,可他無法隱去手中拿著的物體,因為我們親眼看見了撕碎花束,劫走花冠,掰碎、扔在祭壇下的聖體餅。很明顯,威廉·斯托裏茨掌握著這種藥液的配方,他喝下去即可見效。可是藥水在哪裏呢?肯定就是裝在玻璃瓶裏的液體,它一溢出,即刻就揮發掉了!但如何配製它,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我們不知道,也許會成為千古懸念!
再者,雖然威廉·斯托裏茨的肉體隱形了,但沒有可能抓住它嗎?即使它能躲過人們的視線,我想它不可能逃過觸覺吧!他並沒有像空氣一樣,他始終是血肉之軀。肉體隱去,尚且可能,不可觸摸,絕辦不到!幽靈可以隨風而逝,無法捉摸,可他畢竟不是幽靈!
如果抓住他的胳膊,抱住他的腿,拽住他的衣服,即使大家看不見他,這種可能性也會存在吧。
這僅僅是一個尚可接受的推理,誰都可以這樣想,但形勢非常嚴峻,市民的生活已受到威脅。人們終日心事重重。不管白天黑夜,還是屋裏屋外,所有人都充滿恐怖。屋裏稍有響動:地板上的吱吱聲,風吹百葉窗的瑟瑟聲,屋頂上風信標的呻吟,耳邊飛蟲的嗡嗡聲,從門窗縫裏鑽進來的呼呼風聲,一切都令人惶惶不可終日。即使坐在桌邊進餐,晚間閑聊,夜間睡覺(假如還能安然入睡的話),隻要屋裏稍有動靜,人們就疑雲滿腹,不知是否有陌生人闖進來,威廉·斯托裏茨或別人是否在窺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魔鬼也許早就將這項發明貢獻給自己的祖國,使德國佬掌握超人本領,能探聽一切,監視一切。那麼,其他國家還有什麼機密可言呢!
人們不禁又想:現在他可能離開拉茲了,但他會停止卑鄙的破壞活動嗎?如果米拉清醒過來,他會放棄複仇嗎?這樣的恐怖何時才能到頭呢?他那惡毒威脅會實現嗎?
回答是否定的,對這樣的無恥之徒,他的卑劣手段都將出人預料。
其實,我對羅特利契府邸封鎖警戒,深表懷疑。如此這般能將他擋住嗎?他會害怕警察嗎?
所以,無論以何種觀點看待這件事的人,都會心驚肉跳。說真的,在改善這種幹擾上我們無能為力。即使躲蔽,威廉·斯托裏茨也會追蹤他們。再者,米拉的癡情也不允許這樣。
毫無疑問,他混跡於善良的民眾中,執拗地冒犯、恫嚇他們,卻又逃脫了法律的製裁。
當天晚上,座落在居爾茨廣場上的鍾樓發生了一件怪事。一束燃燒的火把,忽上忽下,搖曳不定,仿佛有個縱火犯想燒毀市政大廳。
警察局長帶領警察,迅速奔出警察局爬上警鍾樓頂端。隻有熄滅的火把橫放在地板上,餘煙未盡。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誠如斯泰帕克先生所說,警鍾樓裏沒找到任何人。
拉茲城的市民徹底憤怒了,湧向市政府,並高聲叫喊:處死德國佬!但這又有什麼成效呢?也許站在一旁的威廉·斯托裏茨正在發出魔鬼般的狂笑。
第二天上午,魔鬼對瀕臨崩潰的城市又發起了新的挑釁。
10點30分,教堂的鍾樓裏發出一陣陰森可怖的鍾聲,像陰鬱的喪鍾,像恐怖的警鍾。
顯然,威廉·斯托裏茨有幫凶,起碼有仆人海爾門。否則,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辦到的。
市民們湧向聖米歇爾廣場上,甚至有人從城邊趕來,恐怖的警鍾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當然,警察們又是迅速出動,撲向北邊的鍾樓,迅速地爬上樓梯,來到警鍾的支架前,鍾架上灑滿從門窗的擋雨披簷上飛瀉而下的陽光。
他們仔細搜查了鍾樓廊台,又是一無所獲!又是沒人!當警察到達大鍾時,鍾錘已停止了擺動,四周寂靜,顯然,無形的敲鍾人又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