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弼已經請了大半年的假了,而且還要接著請下去,因為他沒時間上班。
在父親的殷切期望下,光弼不得不著手為自己布置洞房。他心理壓力大,心事又完全不在這上麵,做事的效率相當低,而且經常出錯。
李夫人對光弼的婚事卻異常的關心,不斷地提醒他買這買那。
眼見丈夫病情嚴重,而真正一家之主的光弼又精神恍恍惚惚的,李夫人一顆心簡直就像在滾油鍋上煎熬一樣難受。
這樣三四天之後,李夫人終於無法忍受了,一向溫柔的她就像火山爆發一樣斥責光弼,“你看你還像個男子漢嗎?你父親都病成這樣了。李家有沒有未來全靠你了!父望子成龍,你是父親的希望啊!他做夢都盼著兒子成家立業。你倒好,一天到晚要死不活的。還不趕緊振作點兒,嫌你父親命長了是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光弼愣愣地望著大發雷霆的母親,忽然如醍醐灌頂一般,霎時清醒過來。他“撲通”跪倒在母親腳下,磕頭道:“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相比於婚姻大事,光弼更關心的是父親的身體。神智清明後,他就每天燒湯熬藥,端茶送水的侍候在父親床前,幾乎大半時間都耗在父親身上了。
兒子孝順,李楷洛反倒不悅,剛開始幾天,老頭兒不斷的驅趕兒子去忙他自己的事。光弼就要迎娶新媳婦兒了,那可是人生大事啊,他自己不能為兒子操勞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要兒子天天侍候在床前呢?
父親責備驅趕的時候,光弼總是溫柔的笑著,看起來聽話無比,可他離開沒一會兒就又回到父親身邊來了。老頭兒發現自己拗不過兒子的強脾氣,後來也就由著他了。
光弼守護在父親床前,無微不致的照顧著父親的生活起居。父親身體虛弱,可是整天臥床也實在太難受了,天氣晴朗的時候,光弼就用馬車拉著父親出去兜風。他甚至還去搜集一些傳奇來讀,然後再講給父親聽,整天絞盡腦汁的逗父親開心。
李楷洛以前對兒子嚴厲得要命,動不動就板著臉教訓兒子,現在父子朝夕相對,漸漸也就無話不談了。
不知道是不是兒子照料得好的緣故,光弼回家之後,老頭兒的身體竟然有了起色。在兒子的照料下,藥也能喝了,飯也能吃了,氣色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也許是跟兒子日益親近的緣故,李楷洛漸漸地竟感覺這個兒子也像一個朋友了。就像水到渠成似的,終於有一天,老頭兒難得平和地跟光弼挑起了父子倆一直逃避著的話題。
“光弼,你跟郭子儀,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李楷洛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光弼正陪著他坐在院子裏談心,老頭兒半躺在一張靠背椅上,椅子裏墊著又厚又軟的墊子。
“爹。”光弼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你真傻啊。”做父親的道:“光弼,你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啊,怎麼會跟一個男人好上了呢?而且是個花心大蘿卜一般的男人,還為他尋死覓活的。”
光弼低頭想了一會兒,輕聲道:“當我年少剛剛從軍的時候,他曾到平盧去做過一兩天的教頭,他是那麼優秀,我傾慕他,崇拜他,將他視為我的榜樣。他也對我特別好,特別親切,但我和他也隻是這樣了。再後來,我出使奚族被安祿山陷害。在我生命垂危之際,他就像天神一樣從天而降,他勇敢、無畏,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我不自覺的對他產生好感,他就像一個最貼心的兄長一樣,我也因此打算跟他去朔方從軍。隻是我沒料到:他對我的貼心根本就不是朋友和兄弟那樣的。當我發現不對勁之後,我逼著他離開了平盧,我也沒去朔方,最後選擇了河西,哪曾想他也到河西來了……”
兒子果然是被那流氓帶壞的!李楷洛咬牙切齒道:“衣冠禽獸!那家夥簡直就是個綠蒼蠅,外麵油光滑亮,肚子裏一包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