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弼心裏清楚,雖然子儀說以後沒人敢再議論他的是非了,但那隻是子儀一廂情願的想法,真沒人議論才怪呢。子儀用拳頭教訓人,別人迫於他的淫威,當時是閉嘴了,回去還不知道他們說得有多難聽呢。
以後他的生活勢必一年比一年艱難,他們真能永遠相守嗎?就算子儀永遠對他溫情脈脈,他也一定難以幸福快樂。
子儀比他大了十歲,如果有一天,子儀離開人世了,他卻還活著,那樣的日子該是多麼孤獨寂寞啊,而且他沒有兒女相伴,恐怕哪天撒手歸天了也沒人知道。
光弼不敢想象那麼恐怖的未來。世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殉情的癡情男女?大概是他們無法承受一個人孤零零存活於世的痛苦吧?光弼問自己,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會不會也選擇殉情呢?
光弼是真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了,能過就過吧,未來畢竟是遙遠的事情,現在想得太多,隻是平添無數煩惱。日子就在偷偷摸摸的歡娛中悄悄流逝。
子儀陪著王夫人給兒子郭曖買衣服去了,光弼悶悶的回家,雲天看他的眼神似乎也跟平時有點不一樣。光弼奇怪起來,問道:“你沒什麼事吧?”
雲天走近光弼,道:“大公子,今兒有媒婆來家裏了……”
光弼一愣,媒婆?不會是光進又要娶媳婦兒了吧?他跟小梅不是挺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又要娶妻了?
雲天停了一停,光弼沒有說話,雲天又道:“那媒婆是為大公子做媒來的,提的是張家的小姐。”
為他做媒?究竟是什麼人這麼熱心啊?光弼有點莫名其妙,張家小姐他聽都沒聽說過,為什麼會跟他牽扯到一起了?
雲天見光弼依然沒有什麼反應,她著急起來,“大公子,人家來給你做媒,你怎麼漠不關心呢?”
瞧這妮子急的,人家媒婆又不是給你提親來著。光弼笑了起來,道:“雲天,一轉眼你也可以談婚論嫁了呢,我跟夫人說一下,改天叫那媒婆也為你找個好人家吧?”
雲天的臉紅了起來,跺跺腳,道:“大公子,我早就說過,我是不會嫁人的了,我情願一輩子侍候你們。”
“真是孩子話。”光弼歎了口氣,道:“女孩子怎麼能不嫁人呢?一個人多孤獨寂寞啊。”
雲天道:“你還說我呢。大公子,你都這麼老了,怎麼還不娶妻呢?你成天鬱鬱寡歡的,你還在為前少夫人改嫁而難過嗎?”
“你都這麼老了”,光弼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摸,問道:“我已經很老了嗎?”
雲天慌忙道:“不老,不老,你其實很年輕,是我不會說話。大公子,我的意思是說,你該娶妻了,別的像你這個年齡的人,孩子都能上街買東西啦。”
雖然雲天連連說他不老,光弼卻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韶華也就那麼幾年,流年逝水,當他不再年輕的時候,當他額上爬滿皺紋的時候,當他變得又老又醜的時候,子儀還會愛他嗎?
光弼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問道:“媒婆來提親,夫人是怎麼說的呢?”
雲天道:“夫人說她無權做主,要等你回來商量商量再給答複。”
光弼鬆了口氣,道:“我去書房看看書,夫人問起來,你讓她去書房找我吧。”
光弼拿著書,心頭亂亂的,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雲天目送大公子去了書房,她也轉身準備去小梅房間幫她收拾收拾,自從有了公孫,小梅房間總是亂亂的,一天要打掃整理無數遍。
雲天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主母在身後喚她,雲天轉過頭來,李夫人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院子裏。
雲天快步走到李夫人麵前,李夫人問道:“剛剛你跟光弼說了什麼?”
雲天道:“沒什麼啊,就是告訴他今兒有媒婆來為他做媒之事。”
李夫人關心起來,問道:“大公子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啊。”
雲天話音剛落,李夫人就歎了口氣,說:“我早該料到的。不過,你們兩個聊了那麼久,真的什麼也沒說?”
雲天想了一想,道:“也不是什麼都沒說,他說……”雲天的臉紅了起來,低聲道:“他說,我也該嫁人了,他要找媒婆幫我挑個好人家……大公子雖然這樣說了,可我是不會嫁人的。”
李夫人定定地盯著雲天,雲天更加害羞起來,低頭盯著自己鞋上的繡蝴蝶。
李夫人笑了起來,在雲天肩上拍了一下,和藹可親地說:“雲天,你跟我到我房間去一下。”
雲天跟著李夫人來到她的臥室,李夫人親切地拉著她在一個胡凳上坐了下來。主母突然變得這麼熱情,雲天有點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