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歎了口氣,道:“真羨慕現在的年輕人。”
光弼安慰道:“你也一樣年輕啊,何必羨慕她呢?”
鶯鶯搖了搖頭,沒做聲,臉上神情黯然。光弼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鶯鶯雖然還算年輕,不過二十四五而已。可是她的丈夫李懷秀一直杳無音信,恐怕已不在人間了吧?今後她十有八 九也會像他母親李夫人一樣,隻能守著孩子度過餘生了。
光弼遲疑了一下,道:“你有沒有想過改嫁?”
鶯鶯低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如果沒有孩子,我或許還能考慮。可是現在,就算我想改嫁,恐怕也沒人高興做便宜爹爹。何況我也沒聽到可汗的死訊,說不定他還在人間呢。”
光弼怕她難過,也跟著安慰道:“沒錯。說不定哪天,李懷秀就來找你們了。”
光弼不知道自己能為鶯鶯做什麼,鶯鶯姐弟雖然寄住在他家裏,卻沒有吃他家的用他家的。虎子運氣好,進了河西節度府沒幾天就出糧了,他的第一筆薪水雖然不多,但是全都上繳給李夫人了,他們姐弟堅持“不能白吃白住了”。所以,光弼根本就沒幫他們什麼,頂多就是幫虎子找了個工作。從另一方麵來說,就算他不幫忙,虎子自己也能應募進河西節度府的,他隻是給他們姐弟暫時提供了一個棲居之地而已。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光弼自己的日子也過得鬱悶無比,這兩天都不知道子儀又忙什麼去了,光弼甚至都不敢追問得太緊了,他怕把子儀逼急了。
光弼發現一個規律:每次他抓到子儀的什麼把柄,子儀都會低聲下氣花樣百出的說好話。為了哄他開心那家夥信誓旦旦,可是一轉身他又會犯老毛病,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似乎老子就這樣了,你愛咋的就咋的。
如此三番兩次,光弼就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落門牙往肚裏吞了。生活如此不順,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無處訴。
節度副使哥舒翰約光弼到他家裏去吃晚飯,並且神秘兮兮地說“有件小事想請你幫忙”。光弼不知道哥舒翰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下了班,他滿懷好奇地跟著哥舒翰來到他家裏。
兩人在客廳分賓主坐下,哥舒翰對一個仆人低聲吩咐了兩句什麼,那仆人下去了。不一會兒,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了來,隻見一個少女托著兩杯茶快步而來。哥舒翰皺眉道:“慢點,丫頭,小心被茶水燙了。”
哥舒翰叫那少女丫頭,光弼卻認出她不是什麼丫環,而是那天去他家學做糕點的哥舒悅,他慌忙站起身來。
“沒關係的,這茶已經放涼了。三伏天本就熱得要命,熱茶你們怎麼喝得下去啊?”哥舒悅說著,將托盤放到案幾上,端了一杯茶先敬給光弼,道:“李將軍,請用茶。”
光弼誠惶誠恐,雙手接了茶,低頭道:“有勞哥舒姑娘了。”
哥舒悅笑了起來,道:“不用跟我客氣,待會兒我還有事求你呢。”說著她又端起另一杯茶,轉身遞給她叔爺爺哥舒翰。
“我這個做叔爺爺的反倒不如一個年輕人了。”哥舒翰歎了口氣,道:“丫頭,你知不知道長幼有序啊?”
哥舒悅道:“叔爺爺,你是主人啊,我當然要先敬客人啦。”
“呸。”哥舒翰翻了一個白眼,道:“我還不知道你這小妮子的心事,你想請人家幫忙,就忙忙的討好人家。”
原來有小事要他幫忙的不是哥舒翰,而是這小姑娘哥舒悅。光弼低頭抿了一口茶,爽快地問:“能為哥舒姑娘效勞,那是光弼的榮幸,不知哥舒姑娘想請光弼做什麼?”
哥舒悅搬了一個胡凳坐到光弼附近,問道:“聽說李將軍和安思順、安思義兄弟是老鄉?”
光弼點頭道:“可以算吧,雖然我們都不是地道的東北人,但我們確實都是在東北長大的。不過,真正認識他們,還是來河西之後的事。”
“是老鄉就好啊。”哥舒悅興奮起來,湊近光弼,道:“李將軍,你能不能請安思義將軍去你家裏吃個便飯?”
請安思義去他家吃飯?光弼愣了一愣,笑道:“沒問題啊。不過,哥舒姑娘為什麼要我請他的客呢?”
哥舒悅道:“我本來想讓我叔爺爺請他客來著,後來又改變主意了,請叔爺爺幫忙還不如請你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