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有意思?她愛上那家夥了。”安思義歎道:“當初她對我也沒那麼用心。”
他不會是在吃醋吧?光弼忍住笑,問道:“馬重英呢?不會還在坐牢吧?”
“沒有。”安思義恨恨的道:“早就被放出來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吃我堂哥的大棒了。”
安思義的侄女兒捧了一杯茶進來,走到光弼麵前,微微躬身,雙手舉著茶杯,嬌聲道:“請喝茶。”
光弼趕緊接了過來,連聲道謝,那姑娘紅著臉笑道:“李將軍不用客氣。”
安思義打趣道:“小玉,今兒好有禮貌啊,敬茶的這個動作是誰教你的?簡直夠得上‘舉案齊眉’了。”
小玉跺了跺腳,道:“小叔叔,你就會欺負我,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該攔著了,讓我爹多打兩下才好呢。”
光弼也不好意思起來,慌忙道:“十八郎快別胡說了,小玉姑娘都害羞了呢。”
小玉又偷偷瞟了光弼一眼,對安思義道:“我不打擾你們了。”
看著姑娘出去的身影,光弼笑問道:“這姑娘是節度使的女兒?”
安思義點了點頭,光弼道:“你還沒告訴我節度使為什麼要打你呢。”
安思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道:“我把馬重英暫且關押到牢裏去了之後,第二天我就去查那家夥是來涼州幹嘛的。結果查來查去就隻發現那家夥是武威書院的學生,什麼破綻也找不到。然後哥舒曜又接二連三的派人來要求我放人。我不甘心就這樣算了,總覺得馬重英這家夥是個禍害,好不容易落到我手裏,絕對不能便宜他了。”
光弼吃了一驚,道:“你對他怎麼樣了?”
“也沒怎麼樣。”安思義笑道:“他不是想做哥舒家的乘龍快婿嗎?我擔心他將來為非作歹,為了杜絕後患……”
光弼緊張起來,就聽安思義道:“查不到他為非作歹的意圖,我就沒有理由一直關著他,可是就這樣放出去了我也不甘心,於是我拿他的飛刀在他臉上劃了幾刀,毀了他的容然後再放他出去。我就不相信:他成醜八怪了,哥舒悅還能看得上他。”
“後來呢?”聽到馬重英被毀容,光弼擔心起來。如果馬重英來涼州真的隻是讀書,安思義這樣做就太過分了。
“將那家夥毀了容之後,我找來大夫給他清理包紮了傷口,放了出去,十多天之後哥舒曜就來找我麻煩了。”
安思義苦笑一聲,道:“哥舒曜甚至還拿著一封哥舒翰親筆的書信來找我堂兄問罪。哥舒翰在書信裏說:不管馬重英以前是什麼身份,可他現在是良民,而且是哥舒家未來的孫女婿,安家的人無緣無故對他哥舒家的孫女婿下毒手,是不是根本就沒把哥舒氏放在眼裏?”
連哥舒翰都出麵了?光弼歎了口氣。事情鬧得這麼大,難怪安思義會挨打呢。
安思義道:“哥舒翰書信裏的措詞相當嚴峻,口口聲聲要我堂兄給他一個說法,我堂兄下不來台,沒奈何,隻好當著哥舒曜的麵,把我抓起來,他自己拿起棍子狠狠教訓了我一頓。當時那情形,簡直是把我往死裏打,打得我鑽心的痛。我的慘叫聲驚動了我堂嫂和小玉,她們母女跑出來拚命阻攔,哥舒曜見我那麼狼狽,他也就坡下驢告辭走了。我堂兄住手之後,我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到現在都走不了路,屁股上皮開肉綻的,隻能這樣趴著,連躺都躺不得了。”
光弼歎了口氣,道:“以後千萬別太衝動了,既然馬重英隻是來學習的,你怎麼能對他下那樣的毒手呢?相比起他的傷勢,你這點皮外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養一養就好了。他卻被你害得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就算他真是奸細吧,自古‘士可殺不可辱’,你怎麼能在他臉上留下一輩子的恥辱呢?”
“那種家夥,不給他一點厲害,他也不知道馬王爺長了三隻眼。”安思義恨恨的道:“他今天來讀書,明天說不定就會來打劫,像他這種了解我們的強盜,比別的什麼也不懂的強盜更加麵目可憎。”
光弼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像我們河西節度府的論惟貞將軍吧,他不就是以前的吐蕃宰相論欽淩的曾孫嗎?這個家族歸唐恐怕都快一百年了吧?一百年來,他們一直忠心耿耿地為大唐服務。其實你我也都不是漢人,因為大唐胸襟博大、海納百川,所以才有這麼多不同種族的人紛紛來到大唐並在大唐安居樂業。馬重英來涼州讀書,說不定就是被我們的生活和文化所吸引,你怎麼知道他將來不會像論惟貞家族的人一樣忠誠呢?”
光弼這麼一說,安思義也懊悔起來,他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是我糊塗了,挨打也是活該。”
光弼歎了口氣,道:“馬重英被你這樣對待之後,恐怕他對你、對我們整個大唐都恨之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