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燧望著安思義不慌不忙地反問道:“您的問題我一定要回答嗎?”
這家夥說話雖然彬彬有禮,言下之意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安思義心裏很不爽,但他忍著沒發火,勉強微笑道:“我隻是問一問。”
馬燧不假思索道:“那我選擇不回答。”
刁民!一看就知道你也是個刁民!你跟仆固懷恩究竟誰是誰非還不一定呢。安思義在心中暗暗詛咒:“如果你的女人已被仆固懷恩霸王硬上弓了,那才有熱鬧看呢。”
安思義正腹誹間,一位騎士旋風般地衝出門來,那騎士正是仆固懷恩,隻見他兩個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圓,眉毛、胡子全都豎了起來,整個人好像吃了火藥一般怒氣衝天。
“有好戲看了。”安思義莞爾一笑,鎮定無比地迎了過去。仆固懷恩雖然來勢如風,但在兩騎馬就要撞上的時候,他猛地一勒韁繩,他胯下那匹馬驀地人立起來,兩個前蹄高高揚起,仰天長嘶一聲,看來神駿非凡,而仆固懷恩則像粘在它背上一般牢牢坐著紋絲不動。
安思義拍掌讚道:“好馬,好騎術,簡直人馬合一了。”
仆固懷恩卻沒理睬安思義的讚美,他居高臨下望著馬燧,那神情就像在看蒼蠅一樣。那個嫌棄啊,如果給他個蒼蠅拍,恐怕他立馬就拍過去了。
安思義咳嗽一聲,雙手抱拳一禮,揚聲道:“仆固將軍,小弟安思義這廂有禮了。”
“原來是安將軍啊。”仆固懷恩終於正眼看向安思義了,“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我家做什麼呢?”
“有個叫馬燧的在節度使那裏狀告仆固將軍倚權仗勢強奪人妻。”安思義朗聲道:“節度使命我前來傳喚那位馬夫人去使院問話。”
“放屁!你們聽這小子放屁!”仆固懷恩氣得七竅生煙,怒道:“我聽都沒聽說過什麼馬夫人!”
“你居然也好意思說聽都沒聽說過我的夫人!仆固懷恩,你可以信口雌黃,可惜蒼天有眼呢。”站在旁邊的馬燧不急不躁地駁斥仆固懷恩,“我和熱娜古麗在英雄客棧拜堂成親,客棧裏有許多客人都參加了我們的婚禮。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你明火執仗形同強盜,帶著無數如狼似虎的家丁當眾搶走了我的新娘子。”
“我呸!”仆固懷恩對著馬燧所站的方向啐了一口,冷笑道:“你和她都沒有經過父母的同意,也沒有媒人做媒,這算哪門子的拜堂成親?小孩子過家家都比你們認真。”
“天地神明為證,客棧掌櫃為媒。我和熱娜古麗的婚禮是神聖的,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否認我們拆散我們!”馬燧朗聲道:“大唐以法治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你官做得再大也不能藐視我們大唐王朝的律法!”
“你……”仆固懷恩的胡子、眉毛又一根根豎了起來,一張黝黑的臉都漲成紫豬肝色了,他的手伸得長長的像一杆方天畫戟一樣指著馬燧,那架勢,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戟將馬燧刺死,他連聲大叫道:“痞子!你隻是一個能說會道的痞子!”
安思義像看戲一樣津津有味,大笑道:“先不要爭了。這樣吧,熱娜古麗我帶走了。是非對錯,你們兩位到節度使的公堂上再去辯論。”
仆固懷恩恨恨地盯著安思義身後的五百騎兵,臉上神色既有不甘也有無奈,半晌,他回頭咬牙切齒地吩咐大門口的兩個家丁,“將那丫頭帶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女子被兩個家丁抓著雙臂連推帶搡的推了出來,她穿著一身醒目的大紅衣,三人才走到門口,馬燧叫了一聲“阿麗”,那女子激動起來,掙脫兩個家丁朝著馬燧撲了過去,就像一大團明亮的火焰一樣飛快地飄進馬燧懷裏。
仆固懷恩黑著臉哼了一聲,怒道:“不知羞恥。”
熱娜古麗聞聲從馬燧懷裏迅速扭頭,瞟了仆固懷恩一眼,那眼神既有怯意,卻也有點嫌棄或者鄙夷。馬燧在她背上輕輕拍了一拍,安慰道:“別怕。”
安思義達到目的,再次對仆固懷恩抱拳一禮,笑道:“得罪,思義告辭了。”
仆固懷恩怒衝衝地從牙縫裏迸出兩個字“不送”。
安思義撮唇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隻見一個身材苗條眉清目秀的少年牽了一匹馬越眾而出,他來到馬燧和熱娜古麗麵前,聲音清脆的對熱娜古麗道:“小妹妹,節度使有請。”原來這少年正是跟來看熱鬧的安小玉。
小玉一發話,熱娜古麗吃了一驚,像受驚的小白兔一樣又瑟縮回馬燧懷裏,馬燧寵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笑道:“阿麗,這位公子不會傷害你的,他是朔方節度府裏的人,你隨他們去節度府吧,節度使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熱娜古麗羞怯怯地抬起頭來,忽然驚叫一聲“這麼多人啊”,趕緊掙開馬燧,低下頭去,十個手指緊緊絞在一起,不安地扭著雙手。脖子、雙耳都慢慢的紅了起來。
“感情你眼裏就隻有自己情郎啊。”安小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剛剛看她撲向馬燧的時候,熱情奔放視眾人如無物,這行為如果是在漢家,簡直可稱彪悍。“熱娜古麗”,聽名字她就知道這姑娘跟她一樣也是突厥人氏,她還以為是他們突厥的姑娘特別爽朗不拘禮節呢,鬧了半天她是真的沒看到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