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地寒冷起來,卻始終不肯下一場雪,仿佛困了一年的雪獸已經禁不住寂寞,在天側嘶吼得令人毛骨悚然。
這樣的日子裏,天早早地便暗了下去。方到申時,天已經大黑,府裏上下都點了燈,在這寒冷的冬夜裏散發出一絲絲的溫暖。
長廊底下有一個身影匆匆而行,從身形看,分明是個女子。黑夜中看不清楚她的容顏,隻在拐角處微光一閃,女子回首仔細查看四周,閃身進了垂花門。
穿過甬道,便跨進一間極為雅致的小院。落月軒三個字在黑夜中看不分明,然而依然是刺痛了她的眼。唇邊不自覺地浮現一絲冷笑。
這便是杜痕遠為那宋傾月特地建的落月軒嗎?
她縱身輕輕一躍,便跳到了窗下。窗上糊了厚厚的窗紙,她小心地將窗子拉開一條小縫,湊過去仔細看裏麵的情形。
小閣並不大,卻極為精致。
有暖暖的熏香撲鼻而來,越發地顯得窗外的寒冷。桑青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的目光落在屏風前的錦榻上,不禁為之一震。
紅緞麵的錦榻上躺著的女子,分明是宋傾月!
看來太子果然沒有猜錯,這宋傾月並沒有死!杜痕遠一定是用了某種方法偷龍轉鳳,將她送太子府帶了出來。
她恨得銀牙幾乎要咬碎。然而身後忽然有風一閃,她驚得轉身,便見杜痕遠目光凜然,負手站了在她的身後。
“杜痕遠……”她倒吸一口冷氣。
杜痕遠壓低了聲音,盯住她問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麼?我不是讓你看住太子的一舉一動嗎?堂堂的太子許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丞相府,似是不妥吧?”
桑青咬唇,恨恨道:“杜痕遠,你又何必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進太子府並非我所願——”若不是當初因緣巧合之下,遇見了醉酒的太子,她根本沒有想過要潛入太子府!
杜痕遠輕笑:“我又用什麼語氣了?你進了太子府,於我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習慣性地伸手拍了拍桑青瘦弱的肩膀,他的眼眸中終於有了桑青久違的暖意。
然而心底卻更是堵得慌。
她一直明白,在宋傾月出現之後便更加明白,她從未走進過杜痕遠的心裏。然而直到此刻她方才清楚,她不僅沒有走進過他的心,還是他為了大業隨時可以犧牲的一個人。
她明白,卻依然無法自拔。
“那,事情究竟如何了?”
杜痕遠輕道:“一切都已經部署好了,隻得時機一道,便可以宣布那個舉世震驚的秘密。”他的眼底淺淺含笑,仿佛已經看到了皇帝,錦葵還有天下人震驚的樣子。
他們的杜丞相,便是大淩朝真正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