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痕遠唇角微揚：“但始終不是皇帝，名不正則言不順。兒臣又如何得知，等二弟登基之後，會不會想方設法除掉我——到時候兒臣還要背上逆臣的罪名。”
“若不是你刻意籌劃，他又如何會知道你的身份！他不知道，又怎麼會跟你過不去！”皇帝是清楚得很，皇後已經暗自將杜痕遠視作輔政之臣。
“父皇！”
“如今這樣的情勢正是雙贏的局麵不是嗎？太子已經在位十餘年，深得民心。如若在這時候又改立太子，勢必引起江山動亂——這難道是你所想見到的嗎？”
杜痕遠絲毫不讓：“對於父皇來說，母後是您的妻，錦葵亦是您的妻，兒臣是您的孩子，二弟亦是您的孩子——但對於我李毓遠——錦葵是我的殺母仇人，二弟是殺母仇人之子，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得到我和母後的一切，我辦不到。”
皇帝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杜痕遠。
這張麵容，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麵容，每日裏上朝下朝，除了伺候在身邊的王總管，他見得最多的便是他最心愛的臣子杜痕遠，即便是皇後，即便是太子也不如。
第一次見到杜痕遠，是在靖宇之戰大勝的論功會上。他早聽說軍內有一名少年，年不足二十而戰功赫赫，卻一直不得見，但聞他一些行軍布陣之術，隻對他頗為讚賞。及待相見，那談吐之雅竟似文官儒者，更叫他訝異。
心中隻歎自己未能生子如此，得知杜痕遠自幼喪父喪母，因此更加疼惜憐憫，便留了在身邊。而後杜痕遠對政事的見底，又是一番驚歎。
他多次曾想，若杜痕遠是他的兒子，是這大淩朝的血脈，那大淩朝真的是後繼有人了。而如今沒想到“美夢成真”，卻是如此頭疼。
他踉蹌起身，走至窗邊，抬頭望見漫天清輝如霜，隻覺得霜寒入骨，而天與地之間隻是靜謐一片，仿佛一個死的世間。忍不住長嘯一聲，苦笑道：“孽，著實是作孽！”
杜痕遠麵無表情，隻冷然地看著皇帝略微傴僂的背影。
他早便知道，皇帝是不可能任由他奪回皇位的。雖然他與李毓祺都是皇帝的骨肉，然而李毓祺乃他與心愛女子所生，又在他膝下承歡長大，那一份疼惜憐愛，又怎麼是一個五歲上便離了身邊，以為早已經葬身野莽之中的他所能比得上的。
隻是，這一切卻未必如這位天子所願。
他的唇角勾出一個淡薄的微笑。如今左副將尉遲然想必已經領兵趕來，將這上苑團團圍住，他要來一招“挾天子以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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