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已經極其虛弱，仿佛下一秒就會倒地死去。
“杜痕遠，你放過他。”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為他求情？”杜痕遠的心底忽然生出莫名的惶恐來，他隱隱地想，難道傾月與太子之間，已經有了什麼難以割舍的聯係。這中想法讓他心底陡生怒火，然而麵對著虛弱的傾月，他隻能壓抑。
“我自然知道。可是杜痕遠，他是你的弟弟。”傾月望了一眼長亭中依然為劇痛所困的皇後，“殺害你母親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可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他也是你的弟弟。他的身上留著一半和你相同的血液。”傾月低聲地懇求他，“杜痕遠，你饒他一命罷！”
“我不需要他的憐憫！”太子在她身後冷冷出聲，那聲音中滿是受到侮辱的氣憤。
杜痕遠微哂：“你聽到了。”
忽然傾月一陣猛烈的咳嗽，竟雙腳一軟跌倒在地。杜痕遠上前去扶，卻慢了太子一步，傾月倒在了太子的懷中，竟咳出大片殷紅的鮮血來。
“杜痕遠……你看我如今這個樣子……”傾月努力盛開笑容，“隻當我求你，留一個願意照顧我的人給我，可好？”
杜痕遠雙眸緊皺，恨不得將傾月立刻搶回到自己的懷裏，然而看她虛弱如斯，生怕自己會弄傷了她，不敢輕舉妄動：“我可以照顧你。”
他願意照顧她，他可以逼桑青為她解蠱，他可以用大淩朝最好的藥材給她進補調理身子！
傾月笑著搖頭：“杜痕遠，你馬上就要成為皇帝了。”
杜痕遠一怔：“那又如何？我成了皇帝，擁有普天之下最大的權利，難道還不足以照顧你？”
“我……”
傾月沉默了片刻，氣若遊絲：“我不要再回到京城去。”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便是到了京城，卷進這些她所不能承受的勾心鬥角中去，為此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即便是與杜痕遠的相遇相愛，亦抵不過她心裏的後悔，抵不過父親和小棋——還有芙蕖三條人命。
“如果你是皇帝，那我便不能留在你的身邊。所以，請留一個願意照拂我的人，可好？我和太子——我和毓祺會離開京城遠遠的，永遠不會再回來，可好？”她期盼地看著他。
“不好。”杜痕遠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兩個字。
她居然想要離開他，和李毓祺遠走天涯！他絕對不允許！
“你身上的蠱毒未清，即便走了你又能走多遠！”
傾月神情黯然：“即便是死，我也希望離京城越遠越好。”京城，這是一個極其可怖的地方。
三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陽光照在潔白的雪上，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杜痕遠靜靜地立在那裏，恍惚中似乎聽到自己的心底對她一遍一遍的挽留。他問自己，能否承受她的離開，獨自坐在九五之尊的寶座小，笑看天下，孤獨終老。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李毓祺輕聲的懇求：“皇兄，你讓我帶她走吧。”杜痕遠一怔，脫口而出：“你可以為了她，將皇位拱手相讓？”
李毓祺搖頭苦笑。
“我原本就是打算帶傾月離開京城的。這皇位，的的確確是你的。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能力跟你爭奪，亦不想跟你爭奪。我和母後欠你，和前皇後的，許多許多，怕不是一個皇位便能彌補的。”或許，一個皇位亦遠遠不能彌補。
杜痕遠有片刻的失神。
“你們……欠我們的……”他啞然失笑，“我沒想過，你竟會是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