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總得有點正常的名分嘛。”素青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敲著蘇慈的碗,小蘇慈見大勢已去,為避免這頓豐盛的晚餐成為上路的最後一頓,她放下碗筷,對著木素青的方向三磕頭,於是她的血海深仇從三腳上升到了三磕頭,真的很杯具。
那天素青很開心,在小蘇慈磕了三個響頭盡了徒弟之意的時候,她趁著小蘇慈沒起身,又按著人家磕了四個,理由很簡單,“這四年的養育之恩啊。”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那一天,小蘇慈開始了腹誹大業,那一天,小蘇慈第一次那麼深惡痛絕木素青,對她的恨是那樣的咬牙切齒,差點咬碎了小蘇慈的智齒。
跪拜之禮已行,接下來就是慘無人道的磨練,木素青說蘇慈作為青衣門第十一代掌門人的繼承者,必須從小開始就得苦其心誌,餓其體膚。可是對於蘇慈來說,她才四歲罷了,那麼多的睡眠怎麼能睡的過來呢?在說了,她在以前那個朝代的時候,從來都是睡到日曬三更的,大學四年,早上的課不要妄想在教室裏望到蘇慈的身影,就連上班之後,早上的課從來都是和其他老師調過的,現在,每天早晨起來練功?她的“冬眠”“秋眠”“春眠”“夏眠”啊!
可是素青在三更之時就將她喚醒,練功。三更啊!小蘇慈在心裏罵娘,反正也不知道這一世的娘是誰。
時光悠悠青春漸老,十二歲的木素青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如此感歎到,山下的紫檀花又開了兩個花期,蘇慈六歲了,起初沒有長開的毛發全都已經舒展過來,身高已經到達木素青的腰側了,蘇慈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這兩年學內功心法學得很快,可素青,自從師傅走後,師姐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音訊,這六年,她變了更多,她的簫麟劍已經非常的純熟,幽柔步常常看得蘇慈一愣一愣的,玄冰神功也已經練到了第七層,練功的日子總是那樣無聊,於是趁蘇慈學習的時候,她總是去碧水汀彈琴,那把琴也是師傅的,可是師傅一年隻會彈兩次,很小的時候,她偷偷摸過那琴,卻被師傅發現,手都被戒尺打紅了,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碰過,但是很多時候,越禁忌的東西就越好奇,於是當清真子走後,信裏也並未提及那把琴的時候,素青自我安慰地又偷偷地去了碧水汀,師傅從來未曾教過她琴藝,每年師傅隻會在元宵之夜和中秋之時才會彈起,小的時候,素青不懂,元宵之夜,中秋之時,不都是人月兩團圓的時候嗎?為什麼師傅彈奏出來的曲子都那麼悲傷,那樣的傷痛小的時候她不明白,現在也不明白,少年,又哪知愁滋味,隻待很多年之後,她再彈奏起這些曲子的時候,每根弦都扯著神經,彈一次,疼一次。
十二歲的時候,木素青終於明白有一個叫做寂寞的東西,她縱觀空蕩的青衣門,找尋著可以讓她消遣的東西,看到近在咫尺的蘇慈正在打瞌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捉弄蘇慈成了她每天生活的習慣,她對這個自己抱回來的孩子總帶著難以言說的情愫,就像這個時候,她練功偷懶,竟然又睡著,可是看到她那麼安靜的樣子,長長的睫毛下掩蓋了平時那雙深邃的大眼,木素青呆呆地望著她,總覺得這孩子和自己有許多相似的地方,被自己的父母拋棄,沒有根,這個世界似乎隻剩她倆相依為命,以前還有亦師亦母的師傅,早在六年前,也將她拋棄了。她越想越煩躁,越想越絕望。
“蘇慈!!!”她手裏正寫著字呢,毛筆一揮,黑色的墨跡正打在蘇慈的額前,蘇慈一個激靈,正在熟睡中被驚醒,朦朧著雙眼,皺著眉:“青”
“親你個頭,兩年了,你還改不過來,讓你叫師傅,寺房裏麵壁兩個小時。”木素青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蘇慈抹了抹臉上的墨跡,素青的老朋友又來了嗎?又這麼暴躁,私下裏她從不肯喊她師傅,不過就比她大幾歲罷了,師傅師傅的,差了好多節,早已是習慣了木素青的善變,蘇慈挪到寺房,那是木素青專門為她設置的,麵壁思過的地方,她跪在自己偷偷塞了很多稻草的草蒲團上,又開始昏昏入睡起來。
人生啊,真是好淒苦,為什麼童年會是這個樣子?木素青後來告訴她,不僅僅是童年如此,整個人生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