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家也是,一個月前就開始吃薺菜的。”又一個參與打架的孩子說。
最後一個打架的漢子紅著臉說:“我們家雖然還有一點糧食,估計最多也就夠兩三天的,吃完也就完了!肯定不夠二鬥的。加上薺菜還行……”
莫槐香怒道:“誰要你們的薺菜?古先生可是我們村唯一的這麼一個先生,那是參加過應舉考試的秀才,是文人!能跟你們這些泥腿子比嗎?能跟你們一樣吃野菜嗎?要是以前,古先生沒有被打傷之前,你們吃什麼我們管不著,可是,這一次是我們誤傷了古先生,他又是養傷的時候,怎麼都不能再吃薺菜的。”
參加打架的三柱子的媳婦嘀咕了一句:“你們家有糧食嘛,當然不在乎!”
莫槐香瞪眼道:“我家糧食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們吃完了,怎麼,就眼紅我們家的糧食了?”
三柱子媳婦眼神閃爍著:“我也沒眼紅啊,不是你說了不能給薺菜嗎?我就說,你們家不是有現成的稻穀嗎?我們家可就隻有薺菜了,要不,你們先給我們墊著,等秋收了,我們就還你。”
“行啊!”莫槐香很是痛快,答應了又覺得父親在這裏,自己直接答應了不妥,忙又轉頭對父親道:“爹,你說行不?”
“隻能這樣了。”莫裏正點點頭,對寧三妹和自己女兒莫槐香道:“回頭你把糧食給先生送去,先生傷勢很重,養傷的這段時間,你跟槐香你們兩個輪流照顧先生。”
二女忙答應了。
莫裏正又對那參與打架的四個瞪眼厲聲道:“你們四個,等一會到我家來,在我家帳本上畫押!秋收必須還!”
四個漢子跟他們的媳婦忙不迭打躬作揖答應了下來。
正說話的時候,跑回村子去卸門板的大貴和二貴,扛著門板回來了。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麵朝下放在門板上,幾個人抬著,往村裏走。寧三妹一旁陪著。
路上,幾個小孩跟著看熱鬧,唧唧喳喳的跟小麻雀一般。
莊輝是麵朝村子的,所以能看見村子的樣子。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小山村,座落在一個小山坡下。稀稀落落的大概不到一百戶人家,幾乎都是吊腳樓。
村子裏的路高低不平,似乎以前曾經用石塊砌過,隻是天長日久,日曬雨淋的,地麵都變形了。門板不停地顛簸。跟在莊輝身邊的寧三妹一個勁嚷嚷:“慢點!小心點!先生傷了,痛呢!”
終於,門板在一處吊腳樓下停住了。領頭的大貴說:“這樓梯陡,抬門板上不去!”
寧三妹馬上說:“我來背,誰幫我抽一下!”莫槐香馬上過來,攙扶著莊輝坐在門板上。寧三妹轉身,讓莊輝輕輕趴在她的背上,雙手從她肩膀上搭拉下來。寧三妹雙手托著莊輝的屁股,在眾人的小心聲中,在莫槐香的幫助攙扶下,開始一步一步踩著很陡的樓梯往吊腳樓上爬去。
莊輝是不願意讓一個女人背上樓的,可是,他感覺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後腦的疼痛開始一陣陣地向他襲擊過來了。他隻能聽從安排。
終於,寧三妹把莊輝背上了吊腳樓。其他的人也跟著上樓。
這些人走過樓道,腳下的木板發出了各種嘎吱吱的怪響。寧三妹把莊輝背到樓上屋子的中間,是一個相對寬闊的廳堂,正麵側邊有一個門,莫槐香搶上前把房門打開,寧三妹把莊輝背了進去。
屋子裏很暗,隻有臉盆大小的一塊窗戶透進光線來。這好象是一個廚房,但是很大,一大半都是齊膝高的鋪著木板的火鋪。中間有一個四方的火鋪,但是沒有生火。火鋪的上方,掛在一個黑漆漆的鐵鼎罐。
寧三妹轉身蹲下,慢慢地把莊輝的屁股放火鋪邊上,對莫槐香道:“槐香姐,幫我扶助先生。”
莫槐香踩上火鋪,跪下,攙扶住莊輝。寧三妹麻利地跳上火鋪,把放在牆角的一個鋪蓋卷攤開,鋪平整,然後過來要攙扶莊輝,莫槐香已經打橫把莊輝托著,走到了鋪蓋處,小心地把他放下。
莊輝嘟噥了一聲:“謝謝!”
莫槐香紅撲撲的俏臉帶著愧疚:“可不能這麼說,先生,是我們打架誤傷了你,心裏正過不去呢,你再這麼說,那,我們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站在鋪下的幾個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