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隻是一個六品千戶?”坐在餘風的大車上,徐元良很是好奇的問出了這問題。
至於這幾日一直陪在餘風身邊,盡著地主之誼的布潤,卻已經消失不見,比起那個一臉精明商人模樣的布潤,餘風顯然更是待見眼前這位男生女相的徐公子。
“怎麼,你看著不像?”餘風笑了笑,“昨天晚上沒有驚嚇到你吧!”
“那你如何養得起如此多的家丁?”徐元良搖搖頭,眼睛好像有點失神。這些軍兵如此精壯,自然不是那些一打就垮的衛所農兵了,在他看來,這些人一定都是他的家丁。他可不相信,就靠著一個千戶的俸祿,能養得起這些兵。這些馬匹,火銃,倭刀,哪一個不是要銀子堆起來的。
“哦,在下還有一個鹽政巡檢司巡檢的差事,這銀錢,來的倒也不是很難!”餘風不經意的說道,昨天萍水相逢,他自然趕體麵一點的官職說,現在兩人在車中交談,倒是不用這般見外了,何況,即使不說,人家也未必查不出來。
“原來如此!”徐元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一地的鹽政巡檢,往往就是當地最大的鹽梟,油水豐厚,這倒是天下都知道的。不過天下的巡檢,貌似都是賺的銀子揣到自己的腰包裏,可沒有人再拿出來這般大方的用在軍兵身上。
“那你豈不是用自己的銀子在替朝廷養兵?”他的疑惑更大了。
天底下吃空餉的武將舉目都是,就連戚繼光戚少保也還被禦史彈劾過這事情呢!但是,掏腰包拿自己的銀子養兵的,還是這芝麻綠豆大的武官,還真的是少有了。要是官至副將總兵什麼的,沒準還能猜測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不軌之心,可一個千總,能幹什麼?
“連這官職都是朝廷給的,在這官職上撈點銀子,用在朝廷的軍兵身上,也算不得什麼!”餘風淡淡的說,又在心裏補了一句,“再說了,這些也未必真的算是朝廷的軍兵!”
“餘千戶!”這下徐元良也動容了,眼前眾人如此輕描淡寫,一腔忠勇之心,卻是赫然可見。此間在大車中行走,也談不上沽名釣譽一說,那麼,這人就是真的是這般想的了。
“我大明正是有了你這等忠勇之士,才國運連綿,小弟欽佩!”
此刻,這徐元良真的是有點看重餘風了,言行合一,王陽明的心學天下無人不知,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車外一陣喧嘩,說話的兩人頓時一愣,齊齊掀開簾子朝著車外看去。
“大人,布家的人手來了!”一個騎兵騎著馬小跑過來,隔著車簾稟報道。
“有多少人?”
“三十餘人,都是早上接到了信立刻就趕來的!”
“叫丘時和布管事安排吧,若是錯過了宿頭,大家就辛苦一點!”
眼下這車隊,餘風的手下和徐元良的隨從,加上這新來的三十餘人,足足有一百多人,走在官道上也甚是打眼。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的消息散布出去了,還是那些賊人畏懼他們的聲勢,這一路走來,別說成群的響馬賊人,連昨天盯梢的人,都看不到了。
天黑的時候,到達了布家在這裏的一處莊子,莊子不大,倒是也有百來個青壯,這一下,就更不用擔心了。布家的第三個兒子布夏,也早早就恭候在這莊園當中,到了這個地步,餘風的護送之責,算是完成了,至於布家怎麼處理這批銀子,是直接運到票號換成票引,還是運到濟寧了裝船運走,那就是不是餘風關心的事情了。
聽得那借錢的餘巡檢,是親自帶著人來護送銀子的,那布夏自然是熱情異常禮數周到,又聽得餘風欲去濟寧拜望自己家的老爺子,哪裏還不趕緊安排的道理。不過,對於和餘風看起來十分熟絡的徐元良,他倒是有點吃不準對方的來路了,這分明是一個公子哥的樣子,怎麼會和餘風這等武人混在一起。不過對方護衛丫鬟的,足足一二十人,出門還有這個派頭的,那肯定是非富則貴了。於是,他也就一並邀請了,反正有錢有勢的朋友,多認識幾個,也是好事,對方既然於餘風熟識,那麼也有見自己家老爺子的資格了。
晚宴過後,餘風難得輕鬆了下來,布夏去安排警戒守衛之事,他和徐元良索性一人一杯清茶,秉燭夜談起來。
“這運來的都是鹽貨吧?”徐元良笑問道,得知餘風的另外一個身份後,他猜想那些大車裏一定都是鹽了,當時宵小窺伺,他自不會去打聽大車裏是什麼,此刻到達了目的地,他倒是不妨問上一問了。
“那倒不是!”餘風笑笑,那些賊人又不傻,為了幾車鹽貨丟十幾條人命,那也太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