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顯得非常平靜的天津城,最近變得不太平起來,倒不是說有什麼流賊強盜騷擾百姓,為害地方,雖然官府打著緝盜的幌子,卻是沒有幾個人相信。拿著鐵鏈鐵尺的公人們,像脫韁的野狗一樣,陡然之間,淨在天津的大街小巷晃悠起來,說是盤查可疑人等,不僅僅查外地人,也順帶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了一番,一時之間,民間怨聲連連。
城西陸家老店的小二,就親眼看到,每年這個時候,都到他們店裏落腳的幾個木材商人,就被幾個公人從房間裏叫了出來盤問了個夠,僅僅就為了一個極端滑稽的理由,這幾位商人,是山東臨清來的,山東可是先是鬧白蓮,後來出了反賊了的,那裏來的人,當然要把底細盤查清楚。
天地良心,小二自問自己算不得是一個老實人,但是,他也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這幾個商人大爺,是決計不是什麼反賊的奸細,你有看見一個奸細從父親到兒子,十來年都在一家老店住店的奸細嗎?那時候小二還沒有在這裏做事情,聽東家說,這些人,和老東家都識得,你想想,那得多少年的交情啊!
他在旁邊忍不住多了幾句嘴,為那幾位商人大爺辨白了幾句,畢竟,這些商人大爺才是他的衣食父母,若是他幫了點小忙,得了這些人的感激,以後進出的時候,搭上的錢也會多上一點,誰會和錢有仇呢?他還想再這裏幹下去,多結幾個善緣,那也是好的。
不料他的仗義執言,換來的卻是幾記耳光,這讓他很是不忿,捧著腫起的臉頰,掩麵而走。
“別理這廝,他一個破落戶,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居然敢管咱們衙門交待下來的事情,還翻天了,老子不教訓教訓他,還還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啐!”
一個穿著衙門公服的差人,狠狠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回過頭對著他麵前幾個戰戰兢兢的商人問道:“是山東來的,這路引是往南京的,為什麼單單要在天津落腳,走水道豈不是更飛快,說,這時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的路引,都是由官方出具,與商旅有關者悉載無遺,除了加蓋官方的印鑒以外,,無關者很少涉及。其出發地和目的地的地名用醒目大字寫的清清楚楚,其途徑地點,支線路引、二地裏距以及路引持有者性別年齡相貌都有描述,用小字附注標注得清清楚楚。有的人說,這路引就像是後世的介紹信一樣的東西,那是扯淡呢,這玩意簡直就是身份證加介紹信再加良民證的一個混合怪物,甚至他還有旅遊指南的作用。
你這不是扯淡嗎?沒有走多遠的小二,心裏極度鄙視這幾個明顯操著京師口音的差人,山東臨清道南京都是商貿繁榮之地,這是沒錯,但是人家是商人,商人逐利而行,隻要能賺錢,哪裏去不得,再說,咱們天津很差了,不值當這些商人在商人在商途歇一歇腳嗎?
果不其然,那幾個商人苦笑著給出的理由,和小二想的也差不多,不過,這幾個差人明顯的對著這個答案不滿意,雖然看他們的眼神,沒有那麼淩厲的了,但是,從小二的這個角度看過去,明顯的看到,這些差人的眼神,是落在商人們的身後了。
商人們的身後,是幾個身上一直都有武器的漢子,小二知道,這幾個漢子,是這些商人請來的護衛,不過,這些護衛有的他認識,有的他不認識,顯然,這幾個商人,有的人是請的長期的護衛,有的是臨時雇用的保鏢。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人身上的武器,顯然,這幾個公人,關注的也是這一點,小二隱隱約約猜到,可能,這幾個平時雖然板著個臉,但是實際上人還是挺不錯的爺們,要觸黴頭了。
不論是長期的護衛也好,還是短期的保鏢也好,他們的特殊職業,注定他們,肯定是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拿這住店來說吧。
這住店,這些人講究的三不住,第一,不住新店,新店不知底細,他們絕對是不會留宿的。第二,不住易主之店,老店突然易主,其中必有原因,甚至不排除特意針對他們而來的,所有,這種店,比新開的店,還要凶險,那也是絕對住不得的。第三,不住娼店,這個就不用贅述原因了。
這住店都有這麼多講究,那麼,住下店來,對於他們就輕鬆了嗎?不,絕對不是這樣,除了這三不住意外,住店還有三不離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