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高冶皺眉問李複,“你是說微瀾去華清宮了?”
“是的,陛下前腳剛走,皇後娘娘後腳就踏進了華清宮。”
微瀾去華清宮裏做什麼呢?高冶緊抿著唇,希望不要她給他再惹出些麻煩來吧,他與蕭南之間已禁不起任何波瀾了。
“你去派人盯著,皇後一回宮立馬來稟報朕。”
而正在華清宮與蕭南麵對麵而坐的黎微瀾,此刻並不知高冶的擔心,“我聽說你兄長的事情了,你心裏怪陛下嗎?”
“我又怎麼敢怪?兄長的罪是通外敵泄密,哪怕是有人陷害,這個風頭也得避過去才行,流放已然是最好的選擇。”
蕭南說話時,黎微瀾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表情眼神,或許連蕭南自己都不知道,她對高冶已經有了一種信任般的依靠感,此時微表情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夾雜著理解、慶幸,同時也有仿佛被背叛的失望。
“阿南你何不換一種思路想想,如今西雲雖內憂外患,但外患目前尚不清晰,而朝中……我相信你明白,蕭家的處境危險,而你兄長是蕭家的繼承人,他此時遠離帝京,不正合適嗎?”
黎微瀾溫婉的聲音入耳,蕭南一瞬間有些回不過神來,隻覺得耳邊女子的聲音帶著些許蠱惑,引誘著她的思緒飛快地轉動起來。
蕭南當真是懵了,黎微瀾的話如同當頭一棒打醒了她,她思索著這事情裏麵的一切關節。
先是南晨在養心殿偷襲高冶,陛下征詢安平王高璉的意見,舉薦一位適合高強度訓練禦林軍的人。
高璉推薦了兄長,而作為蕭家繼承人的兄長,在蕭家立場不明確的情況下,陛下又怎麼敢用兄長來擔任訓練禦林軍的教頭?
而在陛下應允後,當即令高璉親自前去宣兄長入宮,聖旨來得很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蕭家還未來得及做點什麼準備,兄長卻已然入了宮。
本是訓練禦林軍的隱秘的事情,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了出來,鬧得人盡皆知,卻沒有人猜得到陛下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隻能歸咎於是陛下相信蕭北訓練軍隊的本事。
她也曾猜測了許多,卻唯獨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是啊,雖還未到兩國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可如今的情勢來看,東楚稱霸中原之心昭然若揭,到時朝中最需要的是什麼……
蕭南眼神一亮,到時最需要的自然是將領,文官到時也隻能坐守隴都,尋個由頭得到朝廷詔赦,將蕭北召回京賦予重任的事情,沒有什麼不可能。
畢竟蕭家的蕭家軍,是西雲最強大的一支軍隊,這也是他們蕭家如今立於朝堂的倚仗。
自今晨起來後便未笑過的臉龐,終於展露了笑容,蕭南真心實意地對黎微瀾道了聲謝,無比鄭重。
黎微瀾擺擺手,倒也是未曾避開,這聲謝,她自覺受得起。
“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本宮就功成身退了。”看著黎微瀾整理著衣裙,準備離開,蕭南遲疑著,卻還是問了出來:“是陛下讓皇後娘娘來告訴我這些的嗎?”
哪知黎微瀾倒是詫異了,“阿南你怎會這麼以為,就陛下那種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裏,哪怕爛在肚子裏,喜歡的人如何誤會他,他都不會說的,更何況是找人來當說客。”
“至於本宮嘛……”黎微瀾的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本宮心軟,是見不得有情人困於俗世繁雜中,生生將情誼都磨沒了,你就當本宮是多管閑事了。”
蕭南無意窺探皇後的秘密,但她此時,的的確確是對身前氣質中透著豁達的女子的故事,很是好奇。
送走了皇後,蕭南總是卸下壓在心上的擔子,陷入了美夢中,夢裏,她夢見自己投生於尋常百姓家中,有身體健朗的父母親,有心愛的丈夫,丈夫很英俊,身形高大,明黃色衣袂翻飛,神顏充滿威壓,陽光自其身後照射而來,五官隱於黑暗,身上仿佛帶著戰場上,區區一人竟帶有雷霆萬鈞呼嘯而來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