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姍說過不該讓夏嬋成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話題,可是後來每次說到夏嬋都是她先提起的,她提起夏嬋的話頭千奇百怪,但是都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在拿自己跟夏嬋比,盡管她根本就不認識夏嬋。
江姍說:“我長的好看嗎?”我說:“不好看。”她長的其實該湊合,可是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夏嬋那種長的靈氣逼人的女孩。她說:“那你會不會不要我了?”我說:“不知道。”有時候我感覺人活一世到頭來終究成空,曾經動過拋開一切去出家的念頭。她說:“你知道!你就是嫌我長的難看,夏嬋長的好看,你去找她吧!”她不止一次的對我說過這類的話,剛開始我還哄著她,誰知道她越來越難纏,我也越來越不耐煩,侍候不下去我還不侍候了,便翻過身去不再理她;其實我很想跟她說:“我就是想找夏嬋,能娶她我絕不娶你!”但是知道這樣做隻會把她徹底惹翻,還是忍著沒有說。
江姍把我扳過來,說:“你生氣了?”我說:“沒有。”她說:“你就是生氣了。”見我沒說話,她又說:“你別生氣了,好嗎?”我說:“我沒生氣。”她說:“別再想她了,好嗎?”我說:“好。”可是心裏卻極不情願,我知道愛情是自私的,但是我多麼希望它是無私的。
5
江姍的肚子越來越大,她肚子裏的小生命也越來越躁動不安,可是等到預產期來臨,他卻又出奇的平靜了下來,害的我們幹著急卻沒有辦法,於是隻好等,這一等就是十天。
預產期過後的第九個晚上,我們終於看到了希望,江姍的肚子突然有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我們兩個外加兩個母親一共四個人便連夜去了醫院。值班護士給江姍檢查後,說:“還要再等等,先住下吧,等疼得連陣了就直接去產房,那裏有人值班。”在病房住下後,嶽母說:“你先睡會兒吧,要不然等生孩子時就沒勁兒了。”江姍說:“我要是能睡著就好了,咱們出去走走吧。”母親說:“你跟她出去走走,走走生的快。”於是我和江姍就出了病房,樓下的的院子裏還算安靜,因為大部分病房的燈都亮著,所以院子裏並不昏暗,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一副快要下雨的樣子,偶爾吹過來一陣風,清涼清涼的。江姍摟著我的胳膊,每次疼起來時她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抓,幸好提前給她剪了指甲,要不然我的胳膊肯定被她抓得慘不忍睹。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姍說:“回去吧,好像又不疼了。”我朝她頭上推了一把,說:“折騰了半天了你又不疼了?”江姍說:“我能不想早點把他生下來嗎?這肚子裏多難受啊?但是他不出來我有什麼辦法?”回去後江姍還是睡不著覺,連帶著我們也一起陪她失眠。
後半夜下起了雨,醫院窗戶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也不清楚雨下的大不大,挨到天明才知道,雨下的不大風卻不小,氣溫也下降了很多。江姍的肚子還是有一陣沒一陣的疼,就是沒有馬上要生的跡象,一直等到了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她才說疼得受不了了,於是她們三個人進了產房,我在產房外麵等。剛開始裏麵還沒有什麼動靜,後來就傳出了江姍痛苦的嘶喊,一陣接著一陣,當最後幾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傳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頭莫名的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眼淚也不自覺的掉了下來。如果這孩子長大了不孝順,我非打死他不可——這是我在那一瞬間唯一的想法。然後裏麵就傳出來了期待已久的嬰兒的哭聲,江姍的喊聲也隨之停止了。
我走進產房的時候江姍正靜靜的躺在產床上,孩子在恒溫箱裏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江姍說:“娃娃現在幹什麼呢?”母親說:“他睡著了。”江姍說:“折騰我一天了,剛出來他就睡覺?”嶽母說:“折騰你一天了他也累了,他還不該睡覺?”江姍說:“我的娃娃長的好看嗎?”嶽母說:“好看!長的像林牧。”江姍說:“長大了肯定幫著他爸欺負我。”嶽母說:“不幫他爸,幫你!”江姍說:“幫我才怪,流雲就幫我大哥不幫他媽。”嶽母說:“行了,你歇會兒吧。”江姍才安靜了下來。
第二天回到家裏,江姍開始給孩子喂奶,喂到孩子嘴裏她立刻閉眼皺眉咬牙吸氣說:“他吃的怎麼那麼疼啊?”孩子小嘴一動一動的特別可愛,看著他們母子倆迥異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江姍伸手打我卻沒有打到,她說:“你還敢笑!”我說:“堵住他的鼻子了。”她又趕緊把手放了回去,說:“生孩子都那麼受罪了,養孩子怎麼還是這麼受罪啊?”我說:“怕受罪咱們就要這一個,啊?”她不說話了。
孩子出生僅僅十多天,廠裏就催促我回去上班了,臨走前江姍說:“走就走吧,你去給咱的娃娃掙錢,掙了錢給他買好衣服,買好吃的,把他養大讓他叫你爸爸,再給他找個媳婦。”聽了這些話我突然間覺得一股滄桑感湧上心頭:等他長大了,我就老了。麵對現實,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麼感到無助。
6
一個人成熟的標誌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次,然而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到答案,隻是我已經確定,不是由男孩變成了男人,不是娶了妻子成了家,也不是有了孩子當了爹,因為這些我都已經經曆過了,但是卻依然不夠成熟,甚至還很幼稚。
到了廠裏以後,江姍每次打電話都會說:“你兒子太會鬧人了!”聽她說話那語氣好像孩子是我生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獨處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的胡思亂想,大部分時間是在想江姍,偶爾也會想到夏嬋,想到愛情。我很奇怪自己一想到愛情就會想到夏嬋,但是想來想去,卻怎麼都覺得現在對我最重要的人是江姍,別的不說,如果江姍離開我,肯定會比當初夏嬋離開我給我的打擊要大的多,而這一切與孩子無關。
閑來無事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日誌發表在了自己的企鵝空間裏:
我愛她,並不是因為愛情
我愛她,並不是因為愛情;就像我和她結果,並不是因為我愛她一樣。
我愛她,並不是因為愛情;因為我的愛情已死,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永遠埋葬在了過去之中。
我愛她,並不是因為愛情;可是我真的愛她,我們已約定:不離不棄,相守一生。
我愛她,並不是因為愛情;因為我的愛情給了別人,雖然並不是因為愛情,但是我依然真心愛她。
寫完這篇日誌後,我發覺在感情的世界裏,沒有誰是誰命中注定的唯一,就算你確定自己最愛的人已經離你而去,也還會有一個真正屬於你的人在未來等著你。
有人說,現在最保險的聯係方式不是手裏也不是固定電話,而是企鵝號。這麼說還是有他的道理的,因為手機號和電話號碼會隨著空間的變換和時間的流逝而被頻繁的換掉,一不小心就會斷了聯係,可是企鵝號卻不會有這種麻煩。我和夏嬋都知道對方的企鵝號,可是自從畢業後就再沒有聯係,就是到她空間裏麵看看我都是用的另一個她不知道的號碼,在我發表那篇日誌幾天以後,我才知道原來她也做著相同的事情。
那天我上網的時候,發現那篇日誌下麵多了一條一個不隻一次到我空間裏的陌生人給的評論:“謝謝你還記得我,祝你幸福!”我突然間就找到了昔日那種曖昧而清白的感覺,於是給她回複了八個字道:“是夏嬋嗎?過的好嗎?”而等來的對方的回複也是八個字:“知道了還問!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