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童妓……

這是孟扶搖醉得鑽到桌子底下時的最後一個念頭。

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轉。

深紅的幔帳在轉,象牙的床榻在轉,飛龍舞鳳的藻井在轉,幽光閃爍的珠簾在轉。

元昭詡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也在轉。

孟扶搖眯著眼,試圖在那轉得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裏抓住那個最美的美色,全身卻軟綿綿的不得勁,抓了幾次都抓不成功,她遺憾的歎口氣,喃喃道,“……娘地,每次都這樣。”

隱約間身邊衣聲細碎,暗香淡淡,似有人坐在自己身側,聲音低沉而溫柔,“每次都怎樣?”

有微涼如玉的手指伸過來,一點點撥開粘在臉上的發,接著又是一塊散發著淡淡香氣的麵巾,沾了溫熱的水細細的在臉上揩抹,那溫度恰到好處,原本因為酒醉出汗有些粘膩的肌膚變得清爽潔淨,午夜的涼風吹過,每個毛孔都舒適的張開,體驗那熨帖的感受,孟扶搖舒服的SHEN吟一聲,有點貪戀的一把抓住那將要移開的手,戀戀在掌心蹭了蹭,呢喃道,“……我想要的,不能要……”

“你想要什麼?”那個聲音沉在迷離的夢境裏,比夢境更迷幻更令人沉溺。

“我要……”孟扶搖低低說了一句,她極度渴睡,酒醉口齒也呢喃不清,那句話說得極其含糊不清楚,使得身側的人不得不俯下身湊向她耳邊,想要聽得清楚些。

這一俯身,原本應靠近她耳後,偏偏原本側身朝裏的孟扶搖突然一翻身,臉轉了過來,恰恰將一張嬌豔欲滴的紅唇送上。

唇與唇交接、擦過,於無心之間。卻如天際突然蕩起驚豔的電弧,那弧光飛閃,刹那間跨越千年跨越時空跨越生死和時間,抵達久已沉靜的內心深湖,如珍珠投落那波心,激起玉珠般的晶瑩波濤。

那般滋味,柔軟、蕩漾、不動聲色卻又驚濤駭浪。

元昭詡有一刹那的僵硬,隨即微微柔軟下來,他微笑著,俯下身,伸出手指,輕輕撫上孟扶搖細膩光滑而又火熱的臉頰,指尖細細的在她眉目姣好的容顏上,勾勒精致的輪廓,眉、眼、鼻、唇……

身下女子依舊在無意識的呢喃,剛才雙唇刹那交接似乎令她覺得溫暖而愉悅,元昭詡的輕撫的手指又令她覺得微癢,忽然輕聲一笑,雙臂一伸,一把拉下元昭詡的脖子,貝齒湊上他的唇,輕輕一咬。

咬完還不幹休,一伸手捏住了元昭詡的臉,閉著眼睛扯,一邊扯一邊嘟囔,“喂……你為什麼總是贏呢?多沒趣,能不能輸個什麼東西給我啊?”

元昭詡被她那一拉一咬,眼波頓時搖光亂影般流蕩醉人,玉白的手指靠在唇邊,本就被咬得綻紅的唇色,襯得更豔了幾分,紅若早櫻,隻是被這女人扯著臉,有點敗壞形象,他似笑非笑的瞟著醉態可掬的孟扶搖,半晌低低道,“能。”

“什……麼啊?”

元昭詡笑意更深,卻笑而不答,他輕輕拉下孟扶搖的魔爪,將被子給她掖好,凝視她半晌,才輕輕開口。

窗外疏梅淡月,假山上流過潺潺泉水,瀉入翠玉般的池中,月色臥在那一池清漪裏,娟娟如靜女。

這夜如此靜好。如此溫醇。

元昭詡的聲音和這夜半從窗縫裏掠過來的風一般的低,而柔。

“這個答案,終有一日你會知道。”

不知道是哪裏吹來的風,攜了自己悠悠蕩蕩的晃……遠處山坡上隱約有古刹,飛簷鬥拱的一角刹那又不見……身下很軟,看得見藤條和錦繡的褥子……四麵煙波渺渺……人在水中。

有蒼老的手伸過來……低聲的憐憫的歎息……忽又見著昏暗的幽閉的空間,一點紫光灑進縫隙……突然驚恐,無限驚恐……一點刀光劈落,光明大現,光明裏有隱約的眉目清淡的臉……下一瞬又開始飄蕩……如被風吹過高高山崗的蒲公英……有什麼落在麵上,簌簌的癢。

癢……

孟扶搖伸手,胡亂在臉前撥拉——哎,怎麼這麼癢?

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見一個雪白的屁股。

那屁股正貼著她的臉,蹭啊蹭啊蹭啊蹭,一點小短尾搖啊搖啊搖啊搖,在她臉上掃啊掃啊掃啊掃。

那癢便是由此而來。

孟扶搖懶洋洋伸手一撥拉,將那團東西撥拉下去,喃喃罵,“你別掉毛掉我臉上。”

又眯了一會兒,迷迷糊糊裏忽覺不對,元寶那家夥有這麼好心,會來叫她起床?

然後便覺得臉上有點東西粘粘的,似乎還有點不好的氣味,伸指一沾,指尖上,一點可疑的、發黃的、曖昧的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