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和大人你手下留情,沒有傷害其他宗室大臣!”塵落打斷了他。
“殿下何必動怒,此事你本就不需要去參與。我是答應過殿下不再去害你的手足至親,但是趙郡王之事我不動手也是死路一條,與其去擔心天譴,倒不如殺了他自己活下來。況且我確實隻讓陛下殺了他一人,並未將之前彈劾我的王爺們一並解決,我這麼做難道不是顧忌和殿下你的情誼?”和士開笑著看向她,“殿下現在應該安心考慮和親之事才是,臣已經像陛下請奏過了,陛下會下旨封賞公主,為公主準備最體麵的嫁妝……”
“嗬…”塵落笑道,“和大人都這麼說了,真真是我要謝謝你手下留情……至於和親的事情,你應該了解我,這些不是我需要的。從前九叔在的時候我就說過,我隻希望我的親人能平安,我去和親也隻是希望兩國能真的和平下去…既然和大人違背了對我的誓言,我便沒什麼可與和大人再說的了,我祝和大人今後官道通暢…告辭!”
塵落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公主殿下……”和士開叫道。
塵落腳下微頓,卻沒有回頭。
“殿下這性子也該改改了,不然去了周國會吃虧的。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太上皇那樣……”和士開略帶笑意道。
“謝和大人提醒!我這性子隨了大哥和三哥,看不慣的事情終歸忍不了……我沒法做到像和大人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不會像和大人一樣為了自保犧牲那麼多的人!……”塵落語氣有些生硬,“我知道我怪你是沒什麼道理,但是我也奉勸和大人一句,天道賞罰分明,還請你好自為之,衷心輔佐陛下……”
和士開沒有繼續說話,隻是看著她抬步離去,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心中感慨道:殿下,若你不是太上皇的心愛之人,恐怕我不會留你到明年了……
冬去春來,本應該是萬物欣欣向榮,越發茂盛的時節,可是鄴城裏的景色卻不知為何讓人覺得空曠。
塵落和哥哥們坐在府中的水堂龍舟上,看著外麵的景色發呆。往年的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是初夏的景色了,可今年的樹木卻剛剛開始泛綠。這個春天有些冷,而且來得似乎比往年晚很多。
趙郡王死後,齊國的朝堂陷入了一片混亂。
不久前,身為皇帝的堂弟高緯剛剛從晉陽回來。他去晉陽的時候把原來的並州尚書省改為了大基聖寺,把晉祠改為了大崇皇寺,以此來積累功德,求佛祖保佑齊國繁榮昌盛。而他整個人卻越來越沉迷享樂,不理朝事。朝中的佞臣越來越多,他們經常勸皇帝及時行樂,因此深受皇帝信任,還日益得勢,封王拜侯……
武衛將軍高阿那肱本是才技庸劣,不涉文史之人,但因善於花言巧語先前便一直被九叔所喜,九叔還經常叫他去東宮侍奉那時還是太子的堂弟高緯,所以他也深得堂弟的寵幸。堂弟親政後,他得以升遷並省尚書令,又封了淮陰王,現在不僅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也是和士開跟前的紅人。
堂弟還甚是喜愛鮮卑武將韓長鸞。此人名鳳,其祖父出身於六鎮流賊,隨葛榮(懷朔鎮鎮將,北魏末起義軍領袖)起兵落敗後歸了爾朱榮(北魏將領,戰功卓越,曾以挾帝自重、權傾天下,後被誅殺),之後又跟隨了祖父神武皇帝征戰天下,封官拜候。而其母是師傅段韶母家的親戚,所以韓長鸞常以鮮卑貴族自居,而且他甚是厭惡漢人,經常將“漢兒”、“漢狗”一類的稱呼掛在嘴邊。九叔在位的時候,他被挑選為太子侍衛都督,所以從那時起便得了堂弟的賞識,如今更是累次升遷。
除此之外,堂弟對他乳母陸令萱的依賴也越來越深。陸令萱儀仗著恩寵和權勢在宮中作威作福,甚至有與胡太後爭權的趨勢。而最讓塵落吃驚的是和士開和高阿那肱為了討好堂弟,竟然去當陸令萱的幹兒子,整日巴結於她…恐怕如今大齊最尊貴的女人已經不是胡太後,而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