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歌聲已經消失,大約是她的手機沒電了吧,但我們倆都不願打破這寧靜的氛圍。
夜已經很深了,有些涼,我卻一動也不想動,她也靜靜地站在我身側,雙手扶著我肩旁,屋外傳來幾個年輕女生嬉笑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是那麼突兀,將我從歌曲餘音的陶醉中拉扯了回來。
我知道那些女生就是ktv裏所謂的“公主”,她們在夜間做著一些不得見人的事,或為生活,或為虛榮。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搖搖頭歎氣,而如今,我已沒有精力再去感慨這些。
她們的下班預示著新的一天又要來臨,可我卻再也見不著那道充滿希望的曙光了。我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側的她,她也在注視著我。
她的眼神很神奇,仿佛能給我力量,那股力量支撐著我抓起筆接著寫起來:
‘她陪著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寸步未離。’
‘他永遠不會想到,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躺在了她的懷裏,就像他曾經答應她的那樣,成為她的畢業屍體,不同的是,這是一場愛情的畢業典禮。’
‘他多麼舍不得那一張臉,卻越來越遠,遙不可及。’
‘他怕是要成為她一生的遺憾了,在生命的盡頭,他卻隻能無奈地在心裏說一句“雪兒,對不起,請忘了我。”’
終於為它畫上了句號,我的腦海裏突然湧出來很多記憶,有開心的,有痛苦的,更多的,卻是無法言表的情愫。
那些跟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那些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獨自一人生活的日子……這一切如同電影一般,在我的眼前放映。
到最後了我忽然發現,我似乎什麼也沒有留下來,隻留下了一遝稿紙,它比我還要孤獨。
我搖搖頭,拋開了思緒,努力地去攥緊筆,因為我發現我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給它起個名字,它就像是我的孩子,怎麼可以沒有自己的名字。
‘天-亮-之--前--紙---有-----你’
扭扭歪歪,寫完最後一個字,我感覺自己再也撐不住了,軟弱無力地倒在了她的懷裏。
“啪!”筆掉到了地上。
我再也沒有絲毫的力氣去握住那支筆,但我的意識卻很清醒,我想我這輩子從沒有這麼清醒過,我清楚地聽到她焦急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驀地我又想起了簡靖紋的那句歌詞:“我使盡全力,不想閉上眼睛,這次告別就不能再相遇”。
我用盡力氣不想讓眼睛閉上,因為我還有很多故事沒有寫出來;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我想拉著她的手再也不放開;我想等我們都老了,可以在她耳邊唱歌給她聽……
我真的不想閉上眼睛,因為這次告別就不能再相遇。
我還有這麼多尚未完成的心願,可惜的是,這些心願真的要變成永遠的遺憾了。
我最後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淚花再次泛起,我伸出手,想要幫她擦去,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
我再也撐不住了,任憑眼睛緩緩合上,耳邊傳來她模糊的尖叫聲,我慢慢地睡著。
天亮了……
【對不起,請忘了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