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城內,在縣令張苗的府中,趙讓和眾位將領一起飲酒吃肉,十分快活。幾名主要將領早已領會趙讓的意圖,所以神情輕鬆,而其他將領倒是大多麵有憂色,尤其是縣令張苗,更是幾度欲言又止。
趙讓看這個斯文秀氣的年輕人一臉的掙紮,於是微笑道:“張愛卿,看來你有話要說啊。事無不可言之,隻要言之有理!說吧!”
張苗早就知道這個年僅十五的少年皇帝迥異於以前的大宋皇帝,除了雄才大略,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才智和城府,還十分善於用人,登基數月以來已經收拾了不少庸才官員,選拔了許多年輕有為的官員補上,可見其對於人才十分看重。雖然官員們都知道趙讓對待犯事者十分殘忍,殺戮頗多,但是也繼承了宋朝皇帝不以言殺大臣的傳統,因此張苗見趙讓已經應允,於是離座跪下說道:“陛下,微臣有一言,望陛下赦臣死罪。”
趙讓心裏知道他想說什麼,微笑著說道:“張愛卿盡管暢所欲言吧。”
“謝陛下!目前叛軍損失慘重,雖然還有六萬人馬,但已經是士氣低迷。現在叛軍隻有三條路走,一就是向陛下投降,但是陛下已經宣布要全殲叛軍以立威,所以此路基本不通;二就是繞開蕭山直撲京城,這也是近乎不可能之事;而三就是立刻撤退,衝破陛下調去堵截的浙軍,回到老巢和留守的十二萬軍隊彙合。如果讓他們逃脫,不能一戰功成,其後果實在難料,還請陛下一鼓作氣,趁夜繼續攻擊叛軍,以競全功。”張苗一股腦的把心裏想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趙讓伸手虛抬示意他起來,對趙全使了個眼色,早就明白趙讓意圖的他會意的點頭,清了清嗓子說道:“張大人所慮,相信也是諸位心中所想,不過陛下才智無雙,怎麼可能想不到呢?此中深意,你們還需多加體會,才能更好的為陛下效力啊!”
張苗露出思索之色,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其他人也是如此。過了一會,張苗才試探著問道:“陛下是在引誘叛軍做最後一搏,然後一舉殲之?”
趙讓心裏笑道:“還算孺子可教。”點頭道:“確是如此,呂文德是不會放過最後一絲機會的,就算讓他逃回老巢,也是必亡的結局,倒不如來個破釜沉舟。朕吩咐城中和三大營假意慶祝,就是給呂文德一個暗示,讓他覺得我們鬆懈了。可惜呀,三大營在慶祝的隻是一半士兵而已,其他人已經嚴陣以待,就等叛軍來自投羅網了。”
張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尷尬的說道:“微臣該死,竟然不自量力,懷疑陛下的決策,真是班門弄斧,徒留笑柄。”
趙讓毫不生氣,溫和的說道:“無妨,你能盡忠直言,這就是對的,而且你是文官,畢竟不是十分了解戰事,能夠想到剛才那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眾位愛卿放寬心,吃飽喝足,待後半夜,我們再來欣賞叛軍的覆滅。”
得到趙讓嘉許的張苗很是高興,其他人解除了心中疑惑,也是開懷暢飲,一時間廳內氣氛很是熱烈。趙讓吃著牛肉,忽然想起慕容有雪來,心道:“不知道這家夥有沒有按照我留下的決策來處理黨爭之事呢?現在大局基本已定,人還是少殺點吧,這幾百年宋朝也沒有過這麼多朝臣在如此密集的時間段被殺,鬧得太大,對我的統治基礎還是有影響的。”
後半夜很快來臨,寧靜的月光籠罩著戰場,那些戰死叛軍的屍體橫陳在死寂的蕭山城外,任由夜梟啄食。整個蕭山城,包括三大營,都是安靜異常,似乎守軍在狂歡之後,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惟有一些扔在堅守崗位的哨兵,在營門口矗立著。
漸漸的,月亮被烏雲遮住,整個天地間都是一片漆黑,隻有哨兵們在黑暗中待了許久,才適應了這樣的環境。
當看到不遠處正在緩緩逼近的叛軍,看著腳步蹄聲都是異常輕微的黑影們,哨兵們露出冷笑,悄悄的離開崗位,退進大營裏。
一瞬間,數千個火把幾乎同時燃起,把黑沉沉的夜空照得透亮。一連串的吼叫聲打破了之前的死寂:“呂元帥有令,破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