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往哪個方向跑,甚至沒思考過等會兒應該怎麼回家,我隻想遠遠地逃開,遠離那些我無法看透的是是非非……
因為體力不行,我很快就跑不動了,低垂著腦袋沿著馬路邊往前走。
身上出了汗,風一吹還有些涼,我這才冷靜了一些,回想起對佐岸和申湫的態度,不禁覺得有些抱歉。
眼角餘光似乎帶過了什麼東西,我回頭,發現一個妖怪正遠遠地望著我。
她看起來和人很相似,半長不短的劉海遮住了她一隻眼,另一隻眼正巴巴地望著我,似乎正在期待我的回應。
她看見我回頭,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咽下一口唾沫,想起佐岸曾說,有些妖怪由鬼魂修煉而成,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輕易不會傷害人類。但如果人類看見了它們,它們就會毫不留情地下手!
有些不妙啊……
“呐,你能看見我的,對吧?”她依舊站在那個轉角,似乎沒有接近的意思。
我呆滯了一下,快速地搖了搖頭。
她掩著嘴笑了起來,誠懇的眼神裏帶了一絲憂鬱:“放心,我不吃人。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她原本隻是一個遊魂,因為在人世飄蕩得太久,她逐漸失去了本心。後來,多虧一位和尚經過此處,隨處超度亡魂,她才有機會修煉成了妖怪。
她感激和尚的再造之恩,但人與妖怪的壽命相差太大,此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向那個和尚報答這恩情。於是,她決心與人為友。
在這不長不短、卻好像沒有盡頭的生命裏,她遇見過許多人類。但能看見她的,多數隻是年幼的孩子,或是因為疾病纏身等原因,隻會在一段時間裏和她產生交集。
一些人恐懼她,一些人喜愛她,那個孩子就是後者。
那孩子不是第一個看見她的人類,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卻是第一個讓她想要再見一次的人類。
她們的相識,是因為那孩子在樹林裏迷了路。她不哭不鬧,就算心裏怕得要死,還是堅強地尋找出路。
到現在,她想起那孩子的模樣還覺得倔強得好笑。
那孩子一直到成人之前都還能看見她,每天、每天,都帶著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來和她分享。
那孩子最後帶來了一個小盒子,她說那叫時光寶盒,她要埋在這片樹林裏,等到老去的時候再挖出來。
然而,自從那天下午舉辦過成人禮之後,那孩子再也看不見她了。
剛開始,那孩子還會到樹林裏找她,漸漸地,她發現孩子已經記不起她們之間的事情。但即使如此,那孩子還是每天、每天,都會來樹林一趟,就算她沒有明確的目的。
“現在她已經老了,我去看望過她,她的大限就要到了。我想找到她當初埋下的時光寶盒,還到她身邊去。”
妖怪如此懇求我。那時孩子為了防止她偷看時光寶盒,埋藏的時候特意把她支開了。如今時過境遷,她已經找不到那個東西。
我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這個請求,在樹林裏進行地毯式搜索。
一直到太陽西下,妖怪把我送回了家,約定明天再找。